要说应大娘叉着腰往桌上这么一站还确实很有威风八面大杀四方的气势。
她越过人群望去,见卫姜氏一行人远远地被挤在外面,那头壮实至极的小黄牛不停地用前蹄扒拉着地面,显是不耐烦得很。
“快让开,快让开,这边给腾个道儿呀,这不新货到了,大家都有份哈!”
大娘拿出赵子龙长枪挑战车的劲儿来,手指众人,居然大家便应声而动,都向后张望过去,不一会儿就腾出了一条道儿供牛车过来。
齐哥儿牵着不满的卫阿蛮一步步前来,卫阿蛮毫不客气地朝旁人打着响鼻儿,就差吐口水了。还是人家围观的有素质,不但不生气,还连声夸赞它长得好,是个壮实的小牛犊子!
朵朵听着就乐了,要不要哪天再招头老虎来跟卫阿蛮见个面?
她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情形,不由地抖了一下。又心虚地看了一眼前面阿蛮小朋友的大屁股和一甩一甩的小尾巴,回过神来。
伙计们暂停了卖货,都围了上来。
这一次足足有四个大木箱。
应大娘都看傻了眼,这是什么速度!前日才送来了一批,看着这次更多,卫姜氏她们是不睡觉了吗?
齐哥儿把清单送给账房老先生,上面详细记录了络子和包包的款式和数量。
伙计们边往架子上面挂,老先生边对货。
这时候人群都忙着拿眼去看新货,倒也不着急了。
好在大家动作快,新放上一个木箱的货就又开始了售卖。
应大娘把卫姜氏和朵朵让进了里屋,外面几个哥儿和芸姐儿莲姐儿两个帮着卖,倒是更加有序了一些。
拿起桌上的茶壶,应大娘给卫姜氏朵朵倒了水,自己也赶紧倒了一大杯一口灌下。
“大娘,这卖的可还好?”
“明知故问!你看看这外面!可把我累得嗓子都冒烟儿了,能不好?!”应大娘作怪地嗔到还小翻了一个白眼儿。
然后拿个扇子呼呼呼地边扇边说,“自前日起开始挂出来,每天就有人来买,买不到的那还交了定钱说要等。之前统共那六十多个包,三百来个络子都卖了大半了,我拼命捂着就怕今天不够卖的呢。”
卫姜氏笑了,这才端起杯子,慢慢啜了一口。
“欸,你这次又带了多少呀?还有别的铺子来找我订货,我自己都不够卖的,就每家给了他们三五个挂着,看样子应该也都不愁卖,估摸着是怕没货了,硬挺着也捂着等今天撑面子呢。”
“这次一共有一百五十个络子,八十二个包包!”朵朵清晰地回道。
这一次的络子基本上都是宋婆婆自己打的,几乎每天都睡不了几个时辰,除了做饭就是在打络子,饶是她手快,不过三四天也出不了太多。而卫姜氏三人做包包,效率倒是提高不少。
应大娘一听,大脸盘子笑得跟朵菊花儿似的,“好呀好呀!怪道你家秀才郎一定要签契呢,这么好的生意自家是要捂好咯!我这七彩绣坊也跟着沾光呀!”
卫姜氏瞥了朵朵一眼,抿了抿嘴轻轻笑了笑。那次回去问过卫二郎才知道他根本就没说过,那是朵朵自己的主意。不过夫妇二人后来??越合计,越觉得朵朵做的确实有道理,便也不再多言,自是更不会对外人说了。
说话间,外面又开了一个箱子,这短短的一盏茶工夫,又是二十多个包包,近百个络子卖出去了。这时候就听得外边有人喊叫,“应大娘,应大娘,你在哪儿呢?”
应大娘应声出去,稍后带着一个看着就精明的中年人进了来,此人一身布衣长衫,倒是用的厚实的布料,看着合身又精神。
“这就是喜岭卫秀才的娘子卫姜氏,这些络子布包都是她家做的。”应大娘介绍道,“卫姜氏,这是镇上吴记杂货铺的吴老板。”
来人连忙上前一步行礼连连拱手,“卫夫人有礼了!这终于见到您了,您家这络子和布包可是不得了呀!除了这镇上,连县里都专门有人来打听来订货呢!”
卫姜氏连说不敢当,当即还过礼又款款坐下。
“我这里新近也建了一个小绣坊,就叫‘喜岭卫绣’,之前同应大娘签了契,这吉水镇出的货倒是都包给了她。以后要多多仰仗应大娘和吴老板支持了!”
“是这样呀!”吴老板左手往右手里面一锤,似是很懊恼,“倒是我得知消息太晚了!”
略一思忖,吴老板又说,“不过可以这样,这吉水镇的铺子我就从应大娘这里拿货了,但是其他地方的我可以直接从卫夫人这里拿货吧?”
“这是当然,只是咱们也得签个契书方可做数。”
“那必须的!”吴老板一见卫姜氏应承,顿时复又高兴起来,当下定了第二日就去喜岭,一定要登门拜访,尽快签订契书。
随后,吴老板软磨硬泡地从应大娘处拿了二十个包包,一百个络子,付了现钱,喜滋滋地赶回自己铺子张罗去了。
门外还是热闹至极,大家连午食都来不及吃。
因为这些络子和布包卖的极好,连带着七彩绣坊的其它货品也一同热卖起来,把个应大娘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这才到了未时三刻,货架上的就都换了两遍了,只剩了一个箱子的货品。应大娘这时就想捂住了不卖,撑着等晚上。
可是旁边等了半天的客人哪里肯,都说着要急着买了回去送人,把个应大娘弄得也没办法。
转念一想,这销路反正是已经打开,日后还怕没人上门吗?索性早点卖完早点休息,今天镇上热闹,自家也可以去逛逛不是。
这样想着,应大娘就交代伙计们放开手卖去吧!
此刻,老先生已经握不住笔了。齐哥儿自告奋勇换了他在一旁看着自己来记账,有模有样工工整整地,老先生不时点头称赞。
购买的人群一直不见少,络绎不绝的反而好似更多了。
岳哥儿和众伙计打开了最后一个木箱,跟齐哥儿和老先生对了货,就立马上架开始吆喝。
围在内圈的都知道这是最后一箱货了,生怕自己抢不到,不管不顾地也不细挑了,赶紧交钱指着一个就叫伙计去取。
这样速度就更快了。
申时刚过,外面的货架上已是空空如也。
伙计们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简直要累瘫了。
齐哥儿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陪着老先生进来了。
应大娘接过账簿,匆匆扫过几眼,喜形于色眉飞色舞地花枝乱颤着朝卫姜氏唾沫飞溅,朵朵嫌弃地悄悄移步,站到后面。
“可发大财,可发大财了!”
卫姜氏已经知道这次必定是收获不少,也笑着高兴地应到,“多亏了大娘您辛苦操办!您受累了!”
众人围坐在圆桌边,老先生喝了杯茶润润嗓子,就开始仔仔细细地算账报账。
卫姜氏前后一共拿来了四百九十个络子,基本售价在30到60文一个。老先生拿起算盘劈劈啪啪打了足足三刻钟才得出总价:一万七千八百二十四文钱。
男士挎包共三十八个,基本售价在350到700文一个,又过了一盏茶工夫,老先生得出结论,总价:两万一千六百九十文钱。
男士双肩包共二十六个,基本售价在450到900文一个,总价:一万九千九百二十文!
女士挎包五十五个,因为刺绣活儿多,绸缎也贵,基本售价在650到1100文一个,总价:五万六千两百文!
儿童双肩包共二十九个,刺绣活儿随也不少,但是布料少而便宜,因此基本售价在250到400文一个,总价:九千八百七十五文。
朵朵早就走到了老先生旁边,看着他的账簿,柒柒就在她脑里叽里呱啦地报数,所以朵朵心里早就有了数字,慢慢又退回娘亲身边,安静地站好。
齐哥儿很认真地看着老先生算账,也尝试着自己心里算算,可总是算不出来,不由地有些气恼,看向朵朵似笑非笑的包子脸,就想揉歪她。
最终,老先生终于报出了总账:十二万五千五百零九文钱!
哇!一百二十五两半哪!
七彩绣坊从来没在一天之内卖出过这么多货来!把外边儿听着的伙计们吓得着实不轻!
按照双方的契书,应大娘按照卫姜氏给出的建议价格为底价进行卖货,可得15%的抽头,高卖出的部分可多抽头五个点。
卫姜氏之前给出的底价在一百零五两,这样应大娘一日可得:
105*0.15+20.5*0.05=15.75+1.025=16.775两银子
这可是普通农户一两年的全家进项了,难怪应大娘大叫发大财了!
当下,伙计们已经把收来的银钱都装在一个又一个布袋里送进来了。
然后几个哥儿和姐儿再围坐在桌子旁一五一十地数面前的银钱。
碎银子都另外堆做了几堆,应大娘特地给她们拿来了一杆小秤,共有十六两六钱的样子。
卫姜氏叫莲姐儿她们先数了16吊钱并775文交给账房先生入账。
又准备把买布料和丝线的钱给应大娘结清,总共二十三两半银子。
卫姜氏把那些碎银子又加了几吊钱全部给了应大娘,应大娘欢欢喜喜地立马收了起来。
剩下的那几大袋铜钱可是累坏了大家,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数好,一吊吊地串了起来。
然后找应大娘帮忙到镇上大部分换成了银子,共计八十两,整十六个银锭。其余五吊多钱分别拿两个布袋子装了起来。
跟应大娘告别后,卫姜氏就坐着牛车和孩子们往喜岭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