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水镇到喜岭村儿还有个二十多里路。
永安县多山,各个村镇都依着洛郏山脉而建,喜岭村就是喜岭脚下的村落。
这二十里路一半都是在穿山。
路边灌木丛生,树林茂密,夏日白天遮阴还是不错的,只是到了这傍晚便更加闷热起来。
岳哥儿他们边走边帮阿蛮从路边砍些新鲜的草儿来吃,倒也不赶时间。只是白天卖货都累着了,几个哥儿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莲姐儿还记挂着晚上和小姐妹们拜月。
卫姜氏则在盘算着这次的收益最后能拿到多少,自家起个房子不知够不够了。
小朵朵窝在娘亲怀里,随着卫阿蛮有规律地一步一步一起一伏似是睡着了。
“柒灵”空间里,朵朵已经开始了学习。
如今学业越来越紧张,一想到Dr.莫的寒光脸,朵朵就害怕,简直是抓紧一切时间去练习手术技能。
经过柒柒的一再确认,原来在授课过程中,所使用的3D模拟人体是可以供学员课下练习的。教授们输入了很多案例,朵朵进去只要自己打开就可以像做习题一般地进行各种实践练习了。
只是她的小萝卜头一样的食指着实得不了莫教授的青眼......
其实朵朵很佩服两个教授的沉稳,一点没有因为她看起来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而拒绝接受她。所谓有教无类体现得淋漓尽致啊!
不过她也不心虚,毕竟入学考试她的成绩是绝对的A+,理论课成绩比她强的可没几个,所以再来学习临床实践是理所应当的。
倒真如她所说,她细嫩的小指肚颇为灵敏,切脉如今是一拿一个准了。再结合她倒背如流的《脉经》,断脉相她是很有把握了。
“朵朵,有情况!”柒柒突然焦急地唤她出来。
今天七夕又赶集,从镇上出来的人不少。她们身前身后一直有个几帮人都在赶路。可是走出七八里以后,大家分别走到了不同的岔路。朵朵她们这个方向就她们自己慢悠悠地在走了。
柒柒一开始没注意,但时不时地也会测探一下周围。
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在朵朵她们的前方50多米处有人藏身在路边的小树林里很是鬼祟。关键这几个人从镇上出来时似乎是本来跟在她们后边的一群人。
难道是他们搞清楚她们走了哪条岔路后就抄小路赶到前面埋伏了?
朵朵赶紧睁开眼睛,假装睡醒地扯扯卫姜氏的袖子,有点大声地说,“娘,我、我喝水喝多了,憋!”
圆嘟嘟的包子脸皱在一处,涨得通红快忍不住了的样子。
“那就去道边的草丛后面吧,”卫姜氏笑着拍了拍她。
“可是我怕,里面黑黢黢的有人呢!”
这孩子,胆儿怎么这么小,卫姜氏便叫唤儿子,“岳哥儿,你到旁边看一看,赶一下,别让小动物吓着朵朵。”
齐哥儿也赶紧跟着岳哥儿,一人手里一把小砍刀到路边划拉着灌木丛,给朵朵开出一条小径。
朵朵这么一说,莲姐儿也有了想法。她就牵着朵朵的手从小径钻了进去。
哥儿们站在小道边守着。
卫姜氏只盯着身前的布袋和小木箱没来由地身上一紧。
等朵朵她们回来了,众人倒是都精神一些了。
卫姜氏不由叮嘱道,“岳哥儿,你拉阿蛮走快点,这天也要黑了,咱们带着这些银钱有点不安全!”
正说着,右前方一群鸟儿突然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不好,有人!”齐哥儿首先反应过来,拿着砍刀就挡在阿蛮前面。
岳哥儿也赶上一步,大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话音刚落,呼啦啦啦地前方灌木丛被纷纷拨开,小道儿两边赫然蹿出四个身影。
此时天色已暗,这条山路几米开外便更是看不太清楚了。
几人都黑巾覆面,为首之人压低嗓门,拿着把长刀指向众人——
“留下钱财,尔等速去!”
卫姜氏大惊,双手揽住几个姐儿。
岳哥儿已是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找死!”
另一人迎面上来,亦是一把厚背薄刃的直刀,寒光闪闪。一个照面,岳哥儿的小砍刀就被他翻手压在下面。
一寸短一寸险!
“岳哥儿小心!!”齐哥儿纵身扑上!
对方其余三人立即围上。
“退后!”为首之人再次低喝,“留下钱财,尔等但去无妨!”
岳哥儿哪儿听得进去,竟是将砍刀撒手立即后退一步,同时从背后摸出一对金瓜小铁锤来!呼喝着待再次扑上。
齐哥儿和海哥儿此时也都扑到了对方身前,与岳哥儿背靠背,场面变成三人面对着对方四人的包围之势。
芸姐儿吓得浑身筛糠一般,死死拉着卫姜氏;莲姐儿紧紧抱着娘亲和姐妹也是死命低着头不敢抬眼。
朵朵却硬生生抬起头来往前看去。
见到几个哥儿被对方步步紧逼,距离越来越近,感到背后的卫姜氏心跳如雷,不由着急万分。
“别打了,银钱在这儿!”
卫姜氏看着对方的长刀指到了海哥儿脑门,大呼起来。
那四人脚步一滞,
“你们看着,我过去取!”为首之人撤了出来朝牛车过来。
其余三人依然长刀抵着中间三个哥儿不许他们动。
卫姜氏把孩子们护在怀里,将小木箱推了出去,声音都颤了,“钱在这里,你们拿了钱快走!”
那人揭开盖子看了一眼,拿起夹在腋下,“你们过来!”
另外三人便拿刀指着岳哥儿他们也到了车边。
“你把他们捆起来!”为首之人从怀里掏出一卷麻绳,叫卫姜氏去做。
卫姜氏只得起身下了牛车。
岳哥儿他们三个被推推搡搡地站近了牛车。对方三人后退两步,让卫姜氏走上前。
“啊!”突然一声痛呼撕裂暗空,那三人闻声看了过来。
岳哥儿立即暴起,双锤兜头便狠狠砸下!
对方一时不备,堪堪转头避过,抬臂一挡,咔嚓一声,胳膊竟应声被砸断。
“咻咻咻咻——”与此同时几道锐声破空!
齐哥儿面前之人身子一晃,长刀脱手,也后仰倒下。
岳哥儿和齐哥儿二人身形未顿立马扑向最后一人——
那人一见己方三人倒地,已是胆寒,将长刀一抛,双手高举,竟是当即跪倒,尖声大叫,“饶命!别杀我!”
卫姜氏拿着麻绳的双手不住哆嗦,脚一软抵在牛车上不得动弹。
朵朵站在一米开外,右手攥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尖头幽幽蓝光隐现。
脚下是那个为首的,人事不省。
齐哥儿快步奔到了朵朵身边,将她拉到身后踢了那为首之人一脚。
“他醒不了。”朵朵清冷的声音传来,嫩嫩的童音里竟带了一分冷冽。
齐哥儿遂蹲下,将那人面巾挑落。
其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昏迷中似是仍然痛苦至极。
岳哥儿已从娘亲手里拿过麻绳,把最后那人先捆了,又把地上两个受伤的捆了,和海哥儿一起把三人扔到了牛车上。
“他中了蛇毒,”朵朵拉拉齐哥儿,悄声说到,“就是上次大威遇到的那个,我后来按照医书提取了毒液,淬在你送我的这把小匕首上了。”
齐哥儿看了她一眼,满满地后怕,这小妞胆子太大了!
那个匕首是他家传的宝贝,逃亡中一直随身带着,后来给了朵朵防身,没想到她今天倒用上了。
卫姜氏慢慢缓过神来,看到几个孩子都没事儿,歹人昏迷的昏迷,受伤的受伤,才又扶着车架站起身来。
齐哥儿也从怀里掏了一卷绳子出来,把昏迷那人捆得跟个粽子一样,招呼岳哥儿过来一起抬到牛车上。
“大哥,大哥!”
投降之人赶紧扭头去查看,那人的嘴唇此刻已经开始发青。他用头用身子去撞,为首之人依然昏迷没有反应。
“哇!哇!”这人居然嚎啕大哭起来,“你们把我大哥怎样了!我们错了,但我们也是好人呀!”
众人都愣了,此刻才发现这几个歹人也都年轻地不像话。
这个大哭的似乎才不过十三四岁,而那三个也就为首那个看着像是已经成年,受伤那两个都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齐哥儿和岳哥儿对视一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你闭嘴!”
卫大郎上前一个嘴巴子!
卫喜萍连退好几步,啪嗒一声就摔坐了地上。完全懵了,待得反应过来捂住腮帮大嚎起来——
“娘,娘,你快来啊,爹要打死我呀!”
“娘呀,娘呀,痛死萍儿了呀!”
一个黑影顿时冲了出来,一把抱住卫喜萍,也坐在地上哭天抹泪。
“卫大郎你个没心肝的,你打呀,你打呀!你也打死我吧!你让我们母女一同死了算了!”
“嚎什么丧!都给我闭嘴!”听到院儿里的动静,卫孙氏跟卫老三也出来了。
只见卫三郎站在另一边,气鼓鼓地不说话。
堇姐儿伏在卫田氏的肩头小声地哭着,葵姐儿也一副气愤的模样在一旁扶着娘亲。
卫大郎一见老爹老娘出了来,把手一甩转身就进了自己屋儿。
此时,院门突然被拍响——
“三郎,三郎!”
卫三郎听得二哥的声音,虎着脸去开了门儿。
“三郎,这天都快黑了,你二嫂她们还没回来,你快陪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