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刚认识段段那会,是端午节,母亲包了艾草食饼筒和普通的白面食饼筒,母亲说段段是外地人,一个人漂泊在南方,没有人给做食饼筒,就让徐琪给送去几卷,南方这个地方的人素来有端午节、立夏吃食饼筒的习俗,他们春节才吃粽子,这边的食饼筒,料多汁足,一口咬进去,满嘴的山珍海味,再咬一口,那是回味无穷,各色佳肴,只要你想,都可以烧起来卷在里面,满满一桌子的菜,你可以选几种或者全部都选来卷在一个筒里,而姑妈向来在吃的、穿的方面有突出的制作天赋,她做的食饼筒那是连倪英华都是赞不绝口的,真可谓是让人吃了一筒还想再吃一筒。
姑妈家原本就在县城里,就在医院对面,县城依然还是徐琪认识的那个县城,这里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少了一些传奇的人物的诞生,但最近老城换新颜,把这些承载着人们对过去的记忆的老建筑一批批的都拆除规划他用,姑妈就搬去了县城边上的郊区。那一带,徐琪上初中那会,这一带还是果蔬培育基地,徐琪的一个同学就住在边上的小屋里,她曾跟着这个同学去地里采摘过西红柿、草莓、黄瓜这些果蔬来吃。
因为这个同学发热头晕,腿脚酸软的时候,徐琪背着她走了1000多米的路,带她去大医院就诊。
这个同学投桃报李,在一次徐琪忘了写历史课作业的时候,借了她作业本,徐琪传递回去的时候被老师发现了,老师把她拉上去罚站,她反抗,两个人便对打了起来。历史课老师是个中年男人,没想到这个女学生如此的横,想着要好好管教才行,也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女生而怜香惜玉。
眼前的一切来的太快,徐琪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反应,她后来十分的后悔,当初自己能英勇的站起来那该多好。
而有时候选择是那一瞬间的事情,机会稍纵便即逝了。
人活着,总会发生这种那种的遗憾,有时候某些事情的发生真的跟人品和懦弱扯不上关系,而是那一瞬间的选择。
就像段段,当时她拿食饼筒给他的时候,他并未拒绝,并邀请她去他住的地方坐坐,徐琪也并没有拒绝,接着她就看到了他住的地方那堆在水槽里的碗筷!一个无人管的单身男人那种乱糟糟的房间。后来徐琪问段段,你怎么都不收拾一下,是不是对我无所谓。他告诉她,你来的太急,自己都来不及整理,可也不能让你站在楼下,就客气一下,邀请你上去,没想到你还真答应了。我若是对你无意,我就不接受你的食饼筒了,因为我并不喜欢吃。
徐琪见段段的那次,她穿着一套浅蓝色的卫衣,披着长长的一头自然卷发,整个人显得青春靓丽。
段段给徐琪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身型削瘦,皮肤白净,五官端正,眼神清澈明朗,那时候的他留着小哇钟汉良年轻时的发型,大家见了段段都说跟港星钟汉良很像,像的程度有七八分。
段段见徐冬、陈毓他们都说去,便也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了。
为了在接下来父亲手术后,大家有更多的精力轮流照顾父亲,倪英华又要求三个孩子不要在医院呆着了,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上班。
等病理报告出来,已是三天后,这三天里,徐雯三天两头给君飞打电话,问他报告有没有出来。
好在三天后终于出来了,不幸中的万幸,病情还是早中期,原本确定手术是在一周后的第三天,可是徐世昌等不及了,非要君飞再去申请一下,要在一周内把手术做掉。
君飞跟主治医生表示,病人等不及了,情绪非常激动,怕对病情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是半山的医生排班都已经满了,实在抽不出时间过来手术。
一家人在沮丧中接受了现实,倪英华说徐世昌在徐雯将孩子带过来的前一天晚上哭了,他不让徐雯带孩子过来,可是徐雯不听,他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打到最后,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感,挂了电话后就呜呜的哭起来了,他觉得自己的病害得儿女为自己来回奔波,就连萌萌这么小的孩子都受到了牵连。
就在大家苦苦等待的时候,君飞带来了好消息,半山的医生同意周五晚上5点多钟给徐世昌做这个手术。
手术当天,吕沁依然没有出现,徐冬的意思是旻旻要上课,吕沁要接送孩子,过不来,但也没人去提上次吕沁说要带旻旻过来一起来看病重的爷爷。
吕沁在家委屈的不行,为了要这个孩子,她在两侧输卵管被切的情况下去做了试管婴儿,移植进去两个,去妇保医院测出怀孕后一直在保胎,每天穿梭在医院,一天两次,每次打两针,一针打屁股,一针打腹部,打到最后屁股、肚子一块一块的都硬了,特别胀痛,连续几个月,她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一次下班开车回家的时候,一只狗窜了出来,吓了她一跳,她紧急刹车,停下车,依然惊魂未定,当天晚上便出了血,紧急送医院,医生说胎心只有一个了,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徐冬一直也特别喜欢儿子,她觉得这两个里面肯定有一个是女儿,可是现在她没了一个孩子,可能没了一个女儿,她就万分心痛,现在,让她冒险去看自己的公公,她的直觉是抗拒的,她不干,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几率,她也不愿冒这个险,孩子没了,最痛苦的是她,被埋怨的还是她。他们徐家人从来都只会帮着自己的儿子、兄弟,只有她才是那个家里唯一的外人。每次她和徐冬吵着要离婚,婆婆公公从来都不会受威胁,她们只会说,要离,你们去离好了,不用跟我们报备,她说孩子不要了,她们也只会说,要流,你们去流好了,没人拦着。
婆媳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相处的一对关系,吕沁曾以为婆媳的关系也没有那么难,只要对她好,将心比心,她也会对自己好,可是媳妇跟女儿永远都不能等同。女儿说她不对,她就觉得没什么,笑呵呵的接受,要是儿媳妇指出她的不对,她就哭给你看,严重的时候还把自己关房间里不吃饭。
婆婆文化不高,爱唠唠叨叨、管东管西,自己又说东忘西,吕沁提醒她的事情,她下次又会说,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哪里知道。
就是儿子旻旻也嫌她烦,躲着她,欺负她,婆婆每次都让旻旻多吃点,吃了一碗再给盛一碗,对她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
他都长成胖墩了,吕沁忍不住大声地顶了嘴,“这都胖成啥了!还让他不停吃,又不是做苦力的。”
倪英华在乎的不是说话的内容,而是说话人的语气,她深觉自己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