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过了两个半小时的时候,徐琪开始紧张起来,她心中滋生出了各种不好的猜测。徐冬、段段、陈毓他们也是偶尔攀谈两句,等到最后,也是焦躁的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一会又去楼梯口转一圈。
等啊等!等到只剩下徐琪她们几个的时候,她心中涌上来一丝丝的恐惧,但她急忙抽回了这种不好的思绪。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钟,手术室的门终于又开了,几个人迫不及待地都跑了过去。
满满一盆的切割物摆在地上,是大表姐夫端出来的,胃肠外科的主任知道是他的舅舅,便让他留下一起观摩专家做手术,他说手术非常成功,病患组织清理的很干净。这时,主刀医生换上衣服也出来了,他给徐冬他们介绍从徐世昌身上切下来的肿瘤、淋巴等败坏组织,并用一个夹子敲敲那块很大的肿瘤,硬梆梆的伴有敲击声。
主刀医生没有多作停留,他要坐高铁赶回杭州,已把剩下的缝合工作交给县医院的同事进行,也许是因为手术的成功,他心情愉悦道:“大概再等半个多小时,病人神志清醒了便能出手术室。”
段段拍了段主刀医生介绍那盆血淋淋的切割组织的视频。
父亲一个小时不到便被推了出来。
还没等喊谁是徐世昌家人,一帮人便围了上去。
“我们都是!”徐琪赶紧应了一声。
被推出来的徐世昌人是清醒的,他朝大家眨了眨眼。
医院,这是一个浓缩了生命跌宕起伏的地方,承载着太多的绝望和希望。
整个手术将近四个小时,如果中间不是看到了手术割下来的病患组织,知道手术已经成功,大家估计等的就没有那么轻松。
父亲被送入病房,哥哥徐冬他们几个人在医护的引导下,将他移到了床上,几个护士动作娴熟的摆弄好心电监护仪,将他的导尿管固定在床下的钩上,并给他贴上了心电图的帖子,还将氧气管拔下来插到床头上方的送氧设备上。
父亲身边有个血袋,袋口处有根管子伸入父亲开刀的刀口内,是引导体内残血的,医生给父亲按压的时候,徐琪看到过,他的床头左侧那边则挂着一袋白色如牛奶的液体正滴着,通过输液管滴入他的静脉血管内。
徐琪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滴液,心生好奇,过去看了一眼袋子上写着的成分,有脂肪乳、维生素、葡萄糖、生理盐水以及钾等微量元素。
父亲做了手术暂不能进食,只能靠这个“营养大袋”来维持。
母亲留下了舅舅、徐冬、徐琪、陈毓,让其他人都回家休息。
徐雯同小萌萌以及母亲回家休息,徐琪、陈毓守上半夜到一点,舅舅、徐冬守下半夜到五点,护士让她们主要看心率、无创血压以及按时放导尿袋里的尿液并做好记录,如果心电监护仪有异常要立马拉响床头的按铃。
无论病人是好了还是变糟了,就是再忙,我们都已经抽出时间陪伴过了,再回首便会少有遗憾。徐琪为了更好的照顾父亲,替母亲分担,毅然请了年休假,开启了人生中第一次,为期一周的陪护时光,内心也从尘世的拥挤中挪出一点闲暇来思考。
自父亲手术后,她就一直在为要不要化疗而揪心,那几天,父亲体重直线下降,他从126斤降到了112斤,如果再加上化疗,他的体重应该会下的更快,网上对化疗说的比较妖魔化,徐琪打心底里不是很愿意父亲去做化疗,一来怕父亲窥探了真相,二来怕父亲死在化疗的痛苦过程中。
有一天,徐琪守后半夜,父亲点滴滴完最后一滴,护士来拔走吊瓶,她才好好的松了口气,此时窗外的天空像是蒙上一层薄薄的灰白色轻纱,徐琪走到窗边,看着太阳在在云雾背后发出淡红色光亮,她似看到了丝丝的希望。
她原本应该躺床上休息一会的,可就是无法深睡,一直徘徊在半睡半醒之间,最后干脆不睡了,那天在父亲的病房内,和母亲坐在另一张床的床沿上,因为父亲病情需要,她们包下了整个病房,徐琪给旦丹发了条微信,她觉得如果通电话或者面谈,她什么都问不出口。
徐琪先问旦丹在吗?见没回复,便又发了一句道:“你爸以前是什么癌啊?我爸得了肠癌,所以咨询一下,是化疗好还是不化疗好。”
她觉得先了解了是什么,这样会比较好参考一些。
过了十几分钟,旦丹回复她道:“我爸以前是结肠癌,至于化疗要看病理报告的,基本上都是要化疗的。”
“我爸也是结肠癌。”她突然间感觉自己看到了些希望,旦丹的父亲手术后已经活了二十几年了。
徐琪给旦丹发了病理报告的照片并继续道:“你爸化疗做了吗?”
“做了的。”她回她。
“在哪做的?”她又问。
“上海,他原来就在上海做的手术和化疗。”她似专门在手机前等着回她的微信,几乎是有问必答,这样的重视程度就连段段都比不上。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要不要做!很犹豫,怕做了不好,不做又怕后悔。”徐琪在旦丹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无助和脆弱。
“听医生的。”旦丹道。
“嗯,我们手术是医生请过来做的,现在去上海,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们化疗。是上海哪个医院还记得吗?”她继续追问。
“华山,其实没必要去上海化疗的,这个很成熟了,方案和药都是一样的,去哪里各种不方便,麻烦。”
“好的。”
“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下,拿个方案然后回来这边做,不然吃不好住不好,更麻烦。”
“好。”
与旦丹的对话,让徐琪心中有了些底气,也知道该如何抉择。都说好闺蜜有两个就够了,可是徐琪不仅没钱借给自己的闺蜜,还让她别跟自己提借钱的事。
“今天刀口消毒换纱布的医生怎么还没来?”徐世昌躺在床上,每天就等着几点钟做这个,几点钟做那个。
见过了点还没人来处理,徐世昌心想着是不是医生给漏了,便让徐琪过去问问。
徐琪见前几天的几个值班医生都不在,就悻悻的回来了,可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有人给他消毒、换纱布,徐世昌有些心烦气躁道:“再不给我处理,刀口要烂起来了。”
“你是病人,气炸刀口了怎么办?”倪英华安抚着丈夫。
徐琪又跑过去服务台问护士,护士说今天的值班医生在的,你去值班室看看,坐在那里的是个年轻的矮个医生,长的有些猥琐,一看人品就不怎么样。
徐琪将来意告诉那个矮个医生!表示病人需要尽早消毒换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