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花错便像是没了骨头瘫倒在澹台舟身上,拉长了声音道:“澹台兄,这秋月湖这么大,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要不行了!”
澹台舟倒是没抱怨,他只是在心中疑惑薛箬到底会不会出现。
“婉君姐姐!”
听到这一声呼唤,花错仿佛回光返照,离弦的箭一般跳出了池塘,激动地大喊:“阿箬,你可来了,我可是等的好苦!”
薛箬扑哧一笑,顺着廊桥上了湖心亭。婉君拉她入座,替她斟了杯茶。
“婉君姐姐真的要让他们清扫整个池塘吗?”薛箬好奇到。
“是啊,早就该打理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罚他们,就耽搁下来。”婉君喝了口茶,道,“你看你花二哥那懒样子,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开始偷懒耍滑。”
薛箬嗤嗤一笑,“婉君姐姐你就别罚他们了,他们也是为了哄阿箬开心才带阿箬出去的,昨晚阿箬在怀远坊见到了许多好玩的地方,阿箬很开心。”
“是吗?阿箬开心就好。”婉君看着薛箬,心头一动,问道:“阿箬喜不喜欢两位哥哥?”
薛箬点头道:“喜欢。”
“那阿箬更喜欢哪个哥哥呢?”
薛箬愣了,她认真思考了一下,脸上透出红晕,小声道:“阿箬、阿箬更喜欢澹台将军。”
婉君继续问道:“为什么呢?是花二哥对你不好吗?”
“没有没有。花二哥也对我很好。”薛箬连连摇头,“只是、是澹台将军他救了我呢。”
婉君心下了然,便道:“既然阿箬喜欢两个哥哥,便不再为难他们了。绿萝,叫他们上来罢。”
花错得了令,立时跃上湖心亭,笑眯眯地说:“好妹妹,真是多亏了你!等二哥哥带你去吃迎客楼的水晶虾饺皇去!”
澹台舟也道:“多谢薛家姑娘美言。”
薛箬再次红了脸,道:“也谢谢澹台哥哥的花灯。”
花错揽着澹台舟的肩,嘻笑道:“真有你的!”
晚膳就摆在了湖心亭,婉君亲自下厨做了一道莲藕三鲜汤犒劳两位男子,刚开始澹台舟似乎有些不太习惯,他还从未与女子同桌用饭,但见婉君与薛箬都平静如常,便也放宽了心。
晚膳后澹台舟回到了竹苑,花错却绕了一大圈又翻进了兰溪院,轻轻敲开了婉君的窗子。
“阿姐,你有事要与我讲?”
婉君点头,将她今日所见所想与花错讲了一番。
“澹台兄和阿箬?”花错吃惊的张大了嘴。
婉君向他嘴里投了一块杏仁酥,道:“我也未曾料到。说起来,澹台与阿箬倒也是相配,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将军,一个是尚书令的千金,家世样貌德行都是登对的,就是年纪差的多了些,不过也不打紧,澹台年长性子稳重才更能照顾好阿箬。”
“阿姐,你不会真是如此想法罢!”
“你觉得有何不妥?”
花错又咬了口蜂蜜绣球糕,“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般配,可是你也了解澹台兄那呆瓜,从前人家姑娘当街撞到他怀里,他都要推开,还要说上请自重之类的话。他就是个榆木脑子,开不了窍的,我是担心阿箬她剃头挑子一头热,最后闹个不欢而散的结果。”
“你说的有理。”婉君赞同到,“若是二人两情相悦,这倒是好办。这样,明日我去陶然小筑赴约,你就带着澹台去杏园散心,顺便探探他的口风。”
花错应允。
次日,城东杏园。
花错从赤鬼背上跃下,道:“这杏园虽名为杏园,却着实是个打猎的好地方!”
澹台舟答:“的确如此,可是你来游玩为何偏要拉上我?”
“这话就太伤人了!我们是兄弟,好兄弟不就应该玩在一处吗?再不济,你还要叫我一声公子,理应护卫我的安全。”花错上紧了弓弦,轻巧试了一下,弓弦发出嗡鸣声,花错满意点头。
“我并不认为你需要我保护。”
“咳咳!”花错有点尴尬,“来都来了,就好好放松一下,总不能空手回去。”
澹台舟刚要开口,花错立刻制止,“嘘——我看到了一只兔子!”
花错无声的取出一支箭,瞄准目标。“着!”箭矢破空而出,将猎物钉在草丛里。
“哈哈!今天可以吃新鲜的红烧兔肉喽!”花错笑得开怀。
澹台舟被他感染,也开始搜寻猎物。一个时辰过去,竟猎到了数只小兽。
“嘿!两只兔子,回去可以开个全兔宴!”花错提议道。
澹台舟低头整理自己的弓箭。
花错见澹台舟不睬,碰了碰他的手臂,问道:“快到中秋了,今年在那过?”
“自然在侯府。”
“哎,你这就不对了。”花错数落他,“这么大个人,整日长在侯府,以后可怎么办?你不成家了?”
澹台舟抬头,成家?他倒不是没想过,毕竟年纪不小了。只是他本身对此并不热衷,又没遇到合适的人,就一直耽搁下来。
“喛,你觉得阿箬如何?”
“阿箬?”澹台舟愣住,“薛家小姐?”
“是啊是啊,阿箬在府上住了这么久,你觉得她人如何?”
“薛家小姐人很好。”
“笨蛋!”花错打他,“我问的是这个吗?我问的是你觉得她怎样!”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可是把人家姑娘撩的连你成亲与否都打听了,还要抵赖?”
澹台舟愕然,“我并不知道......”
“也没说非要让你知道。”花错道,“我就是问问,你是怎么想的。虽说人家姑娘对你有意,可也不能让人家空欢喜,你若没这个意思,便直说,也好早些断了阿箬的念想,姑娘家的青春耽搁不起。”
澹台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并不反感薛家小姐,反而觉得她真实可亲,但他并不确定自己对她是否有情。
花错看他表情就知道有戏,怕是这榆木疙瘩还没明白过来。他心中喜悦,也不逼他,“罢了罢了,我也不是定要让你表个态,既然你没想过,就不必再想了,前面就是陶然小筑,我去等我阿姐,你可同去?”
“不必,我先回府。”女儿家的宴会,他自然不便打扰。
花错同他道别,策马向陶然小筑而去。
行至溪边,花错下马让赤鬼饮水,他自己则坐在旁边等候。突然,林间响起了马蹄声,有人向这边急行而来,花错心道,今日这陶然小筑竟如此热闹!他起身去看,见来者是个女子。
即使尚在远处,也能看出这女子身姿袅娜,定是个极品美人。花错起了作怪之心,飞身靠近,冲着马上人吹了声口哨。那女子听见哨声,勒马向来人看去,见是张熟悉的面孔,惊喜道:“婉君姐!”
花错挑眉,要糟要糟,竟是阿姐的熟人!这下可被逮个正着,怕是回去又要挨罚。
女子见来人不答话,心中疑惑,这才发觉,面前之人并不是婉君。
等到这女子下马,花错才细细打量她一番,这女子挽着个精致的朝云近香髻,头戴镶宝双层蝴蝶鎏金簪,颈上一个嵌红宝石赤金璎珞,身着五色金霞绣绫裙,腕上还带着一对银铃双扣镯,端的是一身珠光宝气,光彩逼人。花错心道:这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有钱!
女子跃马而下,杏目圆瞪:“你是何人,竟敢扮作侯府大小姐的模样!”
花错暗笑:还是个厉害的!
花错有心逗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小生受一仙翁指点,今日到这陶然小筑等候,可遇见命定之人,未曾想竟等来了姑娘这么个仙子般的人。莫不是小生在做梦?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女子恼羞成怒,娇喝道:“登徒子,找打!”说罢,提鞭甩去。
花错侧身躲过,伸手扽住了马鞭,笑道:“姑娘家家的,打打杀杀可不好。”
“你放肆!”女子愤然道,“竟敢对本县主无礼,小心你的脑袋!”
县主?上京的县主不止一位,可如此嚣张的却只有一个,就是约婉君今日相聚的清平县主封晴。
这可不得了!惹怒了这位小祖宗,不说阿姐会如何罚他,单是平阳王的怒火就能把花错烧成灰!
“哈哈,原来是县主娘娘,失敬失敬!”花错怂了,赶紧补救。
“哼!”封晴收回鞭子,得意地看向花错,“早就听说侯府的大公子胆大妄为,专爱撩拨年轻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这小县主早就认出了自己,花错顿觉丢脸,今日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算他倒霉!
“花二,你对本县主不敬,本县主可不会轻易饶你!”
“那县主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个嘛......”封晴思考片刻,“暂时还没想好,等本县主想好了再告诉你罢!”
......
陶然小筑。
封晴欢喜地奔向婉君,花错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
“婉君姐,我想死你了!”封晴躲进婉君怀里,撒娇道,“婉君姐有没有想我呢?”
花错睁大了眼睛:真是岂有此理!刚才还张牙舞爪地像个母老虎,现在倒是温顺的像只猫。这个清平县主,变脸变得可真够快的。
婉君笑道:“当然有了,我还准备了礼物呢。”绿萝将锦盒递了上来。
盒子里是一套纯金的头面。“二十两黄金,一整套的红宝石,月娘亲手打的,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封晴爱不释手的捧着锦盒,夸赞道:“真是漂亮,比我及笄礼上用的都好看!”
“二十两黄金戴在头上也不怕压断脖子。”花错小声嘟囔道。
“喂,你说什么呢?”
“没......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