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堑沉道:“墟境之门。”
“什、什么门?”萧子鸿闻声侧耳。
好似曾相识的字眼啊。
“墟境之门。”顾长堑重复了一遍,道:“陛下您今年十九了,若非连续失利于医药大试,早该是征服民心扬名登基的年纪了,八星院的秘密,也早该告诉您了。”
萧子鸿烦道:“少废话,重点。”
“八星院里,有一道墟境之门,整个济澜医殿的聚灵大罗阵就是为了镇压此门而建。以前,医长和药长虽然也很稀少,但绝不是现如今这般凤毛麟角,也曾脱颖而出一位殿首大人。”
“但三百年前,妖尊作乱,那位殿首大人夫妇,以及当时的东皇萧励夫,合三方之力,开墟境之门,封妖尊,压法阵,自此,八星院就不能再由人踏入,否则封印一旦被触动,妖尊卷土重来,东湛弹指倾覆。”
顾长堑本是冷峻少言的人,此番话他是自个绝对想不到的,看来是受了皇命,特地前来转述。
萧子鸿双臂撑着汤池沿子,扭过脸逼视蹲在旁边的顾长堑,似乎想看清他有没有胡言乱语。
墟境之门那头是妖族,与白无药所料不差,但却没想到,里面封着的是什么妖尊如此有来头的家伙。
上次在八星院遇到的帝位大妖,显然与“尊”位不符,不定是那妖尊的手下也未可知,由他能够随意进出墟境之门看来,封印,不止叫人动了,还搭了界桥,且已年久失修。
而那史上第一位殿首大人,原来不是进了墟境之门长生永乐去了,而是干了这么大一件壮举……诶等等,为何皇家秘闻与沈令云“听”的不一样?
“你的都是真的?”萧子鸿道。
“臣不敢欺君。墟境之门不为外人所知,只有东湛历代皇王登基之前,方传此密。”顾长堑补充道。
白无药眉目微沉,既不为外人所知,沈令云又是如何“听”来的?
“胡!”萧子鸿断喝,情急之下竟没捕捉到顾长堑话里的重点,想起了某时某刻远观八星院的事来,道:“有个人是知道墟境之门的……”
顾长堑紧张:“谁?”
还能有谁?
正是梁上白无药。
但萧子鸿没有出卖她,适时改口:“顾长堑,你以为这些,本宫就能原谅父皇的所作所为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比你清楚,你少在这里给他帮腔。”
“殿下!”
“滚一边去!我看他就是瞧沈令云不顺眼,不然为什么不把冷泰也干掉?那老家伙当了几十年药长,可是更有机会当殿首的!”
“您以为陛下没出手吗?”
萧子鸿愣:“什么意思?”
“冷泰遭遇暗杀,乱刀之下惨死了三个儿子儿媳,上下二十七口人,若非他瞧出究竟,及时向陛下投诚,承诺永不晋升殿首,您以为,他能活到现在吗?又抚养得起冷家唯一的血脉冷赋雪吗?”顾长堑道来。
“……”萧子鸿浑身一寒。
顾长堑道:“您以为冷赋雪凭什么医武双修,凭什么处处比公主还尊贵?”
萧子鸿下意识道:“木灵!”
顾长堑又道:“木灵于东湛如此珍稀,您以为,陛下何故独独赐她一颗?”
萧子鸿:“安抚……”
顾长堑点头:“为了墟境之门的封印不被触动,陛下也是没有办法啊!”
“哈!”萧子鸿只觉得可笑,“妖尊来了杀妖尊,或者再封印他就是,杀人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嗯,的好,白无药表示赞同。
顾长堑道:“殿下又孩子话,妖尊若是容易击杀或封印,前任殿首夫妇就不会与萧励夫皇王联手了。”
“别人能做到,为何我们做不到?你好歹是个大督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丢不丢人?”萧子鸿斥道。
“殿下,那位殿首大人不懂武功,尚且不论,她的夫君可是一名帝位强者,而我们的东皇萧励夫,也是帝位,现如今,莫东湛,就是整个乾臻郡,上哪里再找出两个帝位来?”顾长堑不无痛心地道。
这……现实残酷。
萧子鸿气道:“强词夺理!”
“萧励夫皇王留下遗命,不得擅入八星院,不得妄动墟境之门,后代皇王但有不遵,枉为萧氏子孙,殿下,您登基之后,也需恪守。”顾长堑道。
萧子鸿终于听出了方才遗漏的重点:“登基……不是,你什么意思?父皇叫你告诉本宫这些,难道……”
“陛下,到您登基继位的时候了。”顾长堑冷峻的脸上居然漾开堪称凄美的笑意。
萧子鸿一听,哼哼道:“休想!你去告诉他,这么不干不净的皇位,让他自己不嫌脏就一直坐着吧!”
“殿下!”
“放过沈令云,否则免谈!”
顾长堑急道:“您为何一直纠结此事?沈令云绝非殿下想的那么简单!五年连升医长,此番又成令首,他呕心沥血积攒名望,就是冲八星院墟境之门去的!”
白无药听的一阵阵皱眉,又往汤池上面的梁头挪了挪。
此时,她已能看见萧子鸿光裸的胸口,以及蹲在池子边的缇衣大督领了。
“然后呢?”萧子鸿语声有些尖锐,“那三百年的劳什子封印被触动了吗?妖尊出来了吗?东湛倾覆了吗?”
顾长堑:“这……”
“本宫只知,沈令云自从进入济澜医殿,除了悬壶济世,逢诊必出,别的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怎么,你们暗杀他,手段令人不齿,还有理了?”萧子鸿亲眼目睹了妖朔之夜那一幕,这般闹脾气不是没来由。
“……”顾长堑默了默,似在犹豫着什么,“那他之前呢?十五岁之前,进入济澜医殿之前,殿下知道他是谁?做过什么吗?”
“你知道啊?”萧子鸿嗤了声。
顾长堑又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词道:“……不知道。他十五岁之前的事,查无可查,还有他身边的鸢飞,来历成谜。殿下,这世上只有一种人无论如何也查不出底细,你该晓得。”
萧子鸿差点又要拿水泼他,气笑道:“顾长堑啊顾长堑,本宫看你为了帮父皇开脱,什么话都得出来啊!”
顾长堑只管道:“郡土之内每一个人,十五岁之前都需待在出生地,由家族或地方看护培养,满十五方可戴上印迹晶环,自由游学,所以,若想彻查一个人,没那么难。”
白无药听的又是一阵皱眉。
“你想沈令云是妖族?”萧子鸿直接点明了。
顾长堑:“嗯。”
萧子鸿怒:“嗯个屁!沈令云来皇都五年了,经历过无数妖朔之夜,若他真是妖族,早就暴露了!你含血喷人,无事生非,你给本宫滚”
不知是不是太激动了,他着着,哗啦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两手往腰上一叉,转身冲顾长堑咆哮。
关于这点,顾长堑许是也有疑惑,是以他没有立即接话,转而望着面前赤条条的太子殿下,冷沉道:“沈令云的事,臣劝殿下还是别管了,您长大了,安心等着登基吧。”
长、长大?
萧子鸿猛地一捂某处:“你你你转身!”
白无药在高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