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转过去!”
顾长堑没诚意地拿分开五指的巴掌遮住眼皮,从玲珑架上扯过一件衣袍:“您要不要穿衣服啊?”
萧子鸿见他不肯转身,只好重新落回水里,赌气道:“不要!”
“殿下真要为了一个外人,伤了父子感情。”顾长堑换了一根腿当重心蹲着。
“父子感情早就没了……”萧子鸿一沉到底,羞的只留个脑袋在水面上。
顾长堑:“您还不能释怀那件事?”
“不止我。”萧子鸿又往下沉了沉,嘴巴在水里咕咕吐了几个泡泡,然后浮上来道,“长姐和二皇姐也不会原谅他,要不然早回家了。”
“那件事……”顾长堑今日的话有些多,但他还没什么,就听萧子鸿“嗷呜”一嗓子惨嚎,然后就是溺水冒泡声。
铮地一声,顾长堑拇指一弹,佩刀出了三寸。
至于为何没有全部出鞘,是因为他随着萧子鸿往上仰着沉底的脸,瞧见了梁上伏着的一个人。
那人风头正盛,面貌一眼难忘白无药。
萧子鸿:“咕噜咕噜……”
“殿下!”顾长堑一把捞他出来。
哪知,萧子鸿刚一冒头,又主动沉了下去。
顾长堑意会到什么,将衣袍往水里一扔,罩在了自家殿下身体上。
白无药非礼勿视还闭着眼呢,是以表情尚能强行保持着淡然,用听的便知行藏已泄,冲下面水声大作的地方抖了抖手指,无声地打了个尴尬的招呼。
“臣请告退!”顾长堑不但不抓捕这个擅闯宫禁之人,还体贴地给人家留了个私人空间。
萧子鸿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爬出汤池,慌张地裹紧自己,俊脸红的几欲熟透:“你你你还要看多久?下来!”
“你穿好衣服我再下来。”白无药道。
“那你闭眼。”
“一直闭着呢。”
虽然闭着,脑子里的画面感还是有的,白无药的脸也可疑地透着绯色。
而忙着穿衣服的太子殿下一不心瞥见她的神色,当即一想:不对呀,我一大男人慌什么啊?
于是他道:“无药,无药,你是我的太子妃,看我身体名正言顺啊,来,看吧,看吧。”
着,这哥们把刚裹好的衣袍又给扯开了。
白无药哀叫:“萧三哥……”
“哦哦,忘了,你拒绝过我了。”萧子鸿尚算个温柔的男子,不想把白无药弄得太尴尬,便麻利地穿戴整齐,朝上挥挥手,“我穿好了,下来吧。”
白无药直接落在外面的歇房里。
萧子鸿披着湿发,八字步走到她跟前:“真没想到啊,你会跑来偷看我洗澡。”
“才不是,”白无药急忙纠正,感怀他一直以来真心相待,不愿骗他,实话实道:“我是来偷木灵的。”
可她越坦诚,萧子鸿越喜欢。
太子殿下瞄了一眼还透着余光的窗外,道:“未黑透就做梁上君子,入胜安宫如入无人之境,无药,你行啊!”
他不担心自家宝物,倒觉得白无药可爱的很。
白无药半点也笑不出,无语地想:别再提梁上两个字了……
“这么严肃做什么?”萧子鸿白她一眼,“放松,放松,知道你刚刚听了不少闲话,我告诉你,人言不可尽信,凡事遵从本心,顾长堑的那些,你听听就好,别当真哈。”
“你当真吗?”白无药眼神澄澈。
“不当!”萧子鸿用一个不屑的表情道,“只要我父皇故意要我听到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白无药:“为什么?”
“因为,我恨他。”
恨他?
恨自己的父亲?
白无药不理解,但并没有挖别人痛处的意思,沉默着没有再问什么。
“走吧,我带你去偷木灵,我知道在哪。”萧子鸿主动请缨道。
白无药:“……”
“你快点呀,先好,我帮你偷东西,你带我离开胜安宫,这地方脏得很,呆久了怎么洗都洗不掉。”萧子鸿捉住她的手,极为来劲。
白无药被他扯着走,心东皇摊上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真是上辈子忘了烧高香了。
“无药……”萧子鸿突然唤她。
“嗯。”白无药声回应。
“你知道我为何见不得血吗?”萧子鸿的脚步慢了下来,明朗的俊脸从白无药的角度看去,被黯淡的光扫了一层阴郁。
白无药跟在他旁边,沉默。
萧子鸿并未真的让她猜测和回答,自自话道:“我母后去世时,流了好大一滩血……我感觉那些血全都流上了我的脚,我的衣襟,我的领口,淹没了我……”
白无药听着他的声音颤抖破裂,不敢看他,怕看见他一脸痛苦的样子。
“其实那时我已五岁,早该记事,却始终忆不起那一年发生了什么。脑海里,只有一个血色蔓延的画面,梦魇一般,纠缠不休。”萧子鸿边走边道,“画面里,我母后血流成河的身体边,我父皇他视而不见,冰冷无情,弃尸离去。”
白无药感觉他的掌心里瞬间冒出了湿汗,猛一抬眼,瞧见了男人脸颊上的一道水痕。
“所以啊,我恨他!那些话,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信半个字。”萧子鸿吸溜了一下鼻子,怕被她发觉异样,顺便松开了扯着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在自己身侧抹了抹。
白无药正不知如何安慰。
萧子鸿叫:“啊,到了。”
蕴灵殿,供放木灵的地方。
出人意料地一个侍卫都没樱
推开殿门,两排蟠龙腾云的大柱子足足有十余根,左右凿墙成台摆着无数博山炉,袅袅香雾,清淡纯雅。
几架碧玉连枝灯长明不灭,酥油火花,庄严肃穆。
正首高出两阶,塔型石架上供着许多玉碟,却只有其中一个碟子中,幽幽躺着孤零零一颗青枣般的能量团。
“木灵!”白无药稍一感应,便确定无疑了。
“本来呢,这些碟子里都是木灵,后来不知怎么越来越少,只剩两颗了,再后来被冷赋雪捷足先登得赐一颗,谁叫她资好的过分呢……呃!”萧子鸿道,“用顾长堑的浑话,是用来安抚她爷爷冷泰的丧子之心了。”
木灵越来越少……白无药心下暗道:无歇青龙神柱罢工三百年以及存货近年见底,看来是真的了。
“物以稀为贵,这是最后一颗了……哎你别动!”萧子鸿拽回她企图去拿木灵的手,“心点,有禁制的!这每一个玉碟都用皇族之血封印过。”
“血印?”白无药蹙眉。
虽然她阵法知识学的不好,但血印的特殊性还是了解的,这种极认血脉传承的法阵,最是麻烦,最不易破解。
“嘿,血印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是皇家根正苗红的血脉啊,看我的,待我念个控灵咒!”萧子鸿狡黠一笑。
白无药神识往那玉碟中探了探,道:“这不单单是血印,还加了阶位限制。”
“的不错,皇儿休要鲁莽。”一道声音突兀地从殿门外传来,喑哑沧桑,却是威严凛凛。
萧子鸿当即一抖:“糟了!”
他一拉白无药,撒腿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