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不知是何时,只是外面天很黑,我抬眼看了看,很熟悉,是我在将军府的房间,我这才想起我在牢房晕倒之事。我起身,想往外走,又感到一阵恶心,扶着门站了会。
感到稍微舒服一点,我打开门,守夜的丫鬟正打瞌睡,听到门响,赶紧站起身来,问我道:“县主你醒了!奴婢这就去找将军!”
我想拦着她,她已经跑远了,无奈我又回了房。不一会儿,赵允升急匆匆赶来了。
见我正坐在床边,他立马向前,问道:“云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又说:“其他都挺好的,就还有些恶心。”
他低下头,神色一紧,与我说道:“大夫已经来过了,云儿,你……有身孕了”
我吃惊,道:“你说什么?身孕?”我低头摸着我的肚子。
他上来握着我的手,说道:“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我有些呆了,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我有点不知所措。
但转念想想,自父亲、哥哥、母亲相继过世后,亲情于我而言已变得无比奢侈,好待老天待我不薄,送这个孩子与我为伴,让我以后的生活也有些盼头。
我抬头看赵允升,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阴郁。我看穿了他的心思,试探道: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是吗?”
他深思一会,回道:“我与你尚未行婚嫁之礼,且你还在孝期,若此时生下这个孩子,是名不正言不顺,将来叫他如何自处。”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我追问道:“你是否已经有了合适的婚配人选,不想被人知道你还有个孩子。”
他不说话,那便是了。
“我可以带他走,没人会知道!”我扒住他的袖子。
“云儿,陛下已经答应你我解除婚约,这个孩子于你于我都没有任何好处,留下他只能让他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我不在乎!”我跪在地上,哭着对他说:“赵将军,我求求你,我生下他就立马带他走!不,我现在就走!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我们也绝对不会来打扰你,你就留下他好不好!”
“你先起来,先起来!”他起身扶我,我仍跪地不起。
“好我答应你,你先起来。”听他如此说,我才从地上起身。
“这几日你先在这住下,好好养胎,知道吗?”他把我扶到床上,给我擦着眼泪,又说道:“明日我便让小菊过来陪你,等你身子好些了再说其他的。”
他给我掖好被子,便起身离开了。
这个夜那么冷,那么长,我独自一个呆在这个阴冷的房间里,我蜷缩着、颤抖着。
现在的赵允升好可怕,像个陌生人一般,他的心里只有算计、衡量,人命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即使是他自己的孩子,
我现在只想快点离开他,不想与他有更多的交集,也对他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我只想与我的孩子在一起,平静地生活。
第二日。
小菊早早便来了,她在我身边,我心里便宽慰许多。宁源告诉她我有身孕的事情,她便急着忙这忙那的,还总怕我摔着碰着,搞得我都不敢下床。
中午小菊端来一碗药,说是赵允升特地吩咐她煎给我喝,给我安胎用的。既是安胎,想来对孩子好,我便喝了。药有些苦,小菊便拿出赵允升买给我的蜜糖,让我含在嘴里化化苦味。
吃完糖,嗽嗽口,我便准备午睡了,小菊怕打扰到我,便去门外候着了。
许是安胎药的缘故,我今日睡得特别快,也特别沉。
我睡得正香,腹中一阵绞痛,我吃痛,便醒了,起初以为是吃坏肚子,掀开被子刚想下床,结果发现裤子上全是血,我慌忙喊小菊。
小菊听见呼声,赶紧进屋,见我满裤子是血。
“姑娘,这是怎么了!”小菊惊道。
“快,快去找大夫!”小菊闻言立刻冲出门去。
我躺着不敢动,肚子越来越疼,而我则全身是汗,下半身的血越来越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依旧没见小菊回来,我的肚子疼倒没那么痛了,血还在一直流,我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了,但是我知道,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
再次醒来时,赵允升坐在我身边,我张了张嘴,没有一句话。
“好些了么?”他问道。
我没回他,只淡淡地看着他,眼里全是泪。
“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他没这个福气。”他摸着我的肚子。
我依旧没有话,闭上眼睛,流着泪。
他拍拍我的手,与我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他起身要走,我连忙拽住他,见我如此,他又坐了回来。
“怎么了?”他问我。
我提了口气,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的与他说道:“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你的妻子,给你生两个孩子,组建一个温暖的家。你把我救回来,还不顾一切说要娶我,我以为你和外面的人不一样,可我发现我错了,你比外面的人更残忍。你给我温暖和希望,又亲手将这一切全部磨灭,你毁掉了我的所有,连最后一点生活的希望都不给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你讨厌我,我可以走的远远的,如果你觉得我麻烦,你可以不必假装关心我,我想不明白,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苦苦折磨我,就因为我骗了你,你便要如此吗,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何不一刀把我杀了,这样折磨我于你又有何好处?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只求你不要再与我作戏,我已经很难过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给我个痛快……”说到最后,我已经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只呆呆地盯着他流泪。
他眼里也浸了泪,与我说道:“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与你是在作戏?”
我没有说话,只眨了一下眼,眼泪顺着往下流。
他给我擦擦眼泪,与我说道:“我不愿意,没人能强迫我做任何事。”
他这意思,是不打算放我走。
他又低头思深片刻,抬头与我说道:“你别胡思乱想,先好好休息吧。”然后径直出了门。
我感觉我好累,活着好累,我的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
精神也调不起来,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只想呆呆地放空自己。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五日。
已经入夏了,外面下着大雨,我站在门口,看着雨发呆。
小菊拿了件披风过来,与我说道:“姑娘身子还没好全,别着凉了。”
我又呆滞了一会,淡淡地说道:“着不着凉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身子也是这样。”
小菊忙给我系上披风,含泪说道:“姑娘别说胡话,赶紧养好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我没有说话,依旧望着雨发呆。小菊见我如此,思忖了一会,才与我说道。
“姑娘,听府里的人说,将军下月要成亲了。”
我没有任何心情,便回道:“他成不成亲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小菊觉着说错了话,赶紧低下头。
“有心情看雨了,看来精神好多了。”我侧过脸看了一眼,是赵允升。见来人是他,我转身回了屋,他随我进了屋,坐了下来。
“你脸色比前几日好多了。”他看着我说。
我哼了一声,回道:“多谢将军挂怀,我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听闻将军下个月要成亲了,不知将军该如何处置我?”
他低头喝了口茶,不说话。
“不如一刀杀了我,省得将军还得心烦如何处置我。”
“我们之间,一定要杀来杀去吗?”他转过头问我。
“不然呢?”我冷笑,“如若将军还有一丝良心,大可把我轰走,省得将来不好跟夫人交代。”
“你哪都不许去!”他突然发怒。
“那将军打算以什么名义把我留在府里,侍妾?婢女?”我追问道。
他忽然起身,道:“你就乖乖待在将军府就行了,其他人那里,我自有法子应付。”说罢,他便出门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宁源便带人把院子给封了,他这是铁了心要一辈子把我困在这,我又不是他的玩物,他怎能如此对我。
转眼已过十多天,我一直在寻找脱身之法,赵允升倒是来过几次,见我没给他好脸,他也识趣的走了。
这十几天里,我也有了发现,这院子只不让我出,小菊还是可以出去的,于是我心生一计。我让小菊戴着斗笠,去帮我上街买桂花糕,小菊第一次出去,果真侍卫让小菊掀开了斗笠,验明正身。
第二天,我接着让小菊出去。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这几天里,我一直让小菊准点出去,当值的侍卫也都习以为常,也开始不拦着小菊了。于是我准备明日就行动,可又怕出门碰上赵允升,那计划便会落空,于是我与小菊商议,今晚便将他请来房中灌醉,这样他明日便不会再来,我也可以安心走了。
临近晚饭,我备好酒菜,便差小菊去门口找当值的侍卫,让他们去请赵允升。
不一会儿,他便来了。
“何事叫我前来?”他一进门,面带微笑,看着心情很好。
我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入座。与他说道:“前几日一直顶撞将军,想给将军赔个不是。”我给他倒了杯酒。
“哦?是吗?这是想通了?难得难得。”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是呀,这几日我想了很多,与其在外面风餐露宿,不如待在这将军府,将军待我这般好,想必不会委屈着我。只是不知将军该如何安置我?”我试探道。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她住东院,你住西院,互不打扰,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只怕夫人不乐意。”
“这个你不用管,她不乐意,我自有法子让她乐意。”他笑了笑。
我低下头,拿起酒杯,与他共饮一杯酒。
酒过三巡,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与我道:“云儿,你真的愿意没名没份的跟我一辈子吗?”
我笑了笑,对他说道:“将军说什么呢,将军这是喝多了吧。”
他拿起酒杯灌了一杯酒,道:“我只想听你跟我说你愿意。”他拉着我的手不放。
我只得道:“我请将军来,意思还不够明确吗。来将军,我们再来一杯。”
喝到最后,他真的醉了,我也有些迷糊,我将他往床上扶,我记得他酒量好的很,今天才这点酒,便已不醒人世,真不知是怎回事。
将他扶到床边,他一个趔趄正好跌在床上,我坐在床边喘口气,刚想起身叫小菊,他便一把拉我过去,转身把我压到身下,开始吻我。
我惊得直瞪着双眼,任由他纵横。不知怎的,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我便有些动情,渐渐地开始回应他。他感受到了回应,慢慢地褪去我们之间的束缚,之后便是无尽的交融……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了我,我喝了酒,又累得很,转个头便睡去了。睡梦中仿佛听到有人在与我说话,可是我困得很,压根不想理,翻个身继续睡去。
第二日,我醒来时,赵允升早已不在了,我起身问小菊,小菊只道他出门去了。
趁着这个空,我赶紧起床收拾衣物,穿戴完毕后就出门了。
侍卫见我以为我是小菊,便没拦我,一路算是顺风顺水,出了将军府我才松了口气。我找了个地,换了身衣服,背起行李,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