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薛溪沐起床穿戴整齐来到了大街上。她环顾四周,雇了一辆马车,悄悄乘坐到了舅舅家的草原。
她走到小房子前面,问管家表哥在哪里,却发现舅舅居然也在。“哟,卫夫人怎么独自一人远道而来啊?”舅舅看到了薛溪沐很是欣喜,但发现她并没有带什么随从很是吃惊,脸上欢迎的神色消失了一大半。
“在府里太闷了,就想吹来透透气。”薛溪沐友好地笑道,询问他表哥在哪里。
“你表哥啊!”他有点不想让她去找他,骗她道:“在路上运货呢!”
“溪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揭穿了林泽震的谎言。
“德伟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溪沐正找你呢!”林泽震露出虚情假意的笑容,走到面前拍拍儿子的肩膀,凶巴巴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坐上马车返回林家山庄了。
“走!咱们一边骑马一边聊!”林德伟把薛溪沐上了马,带着她在草原上驰骋起来。
草原上风力强劲,一下子便将她头上的太阳帽刮在了地上。“呀!我的帽子!”她轻声叫道,望着太阳下被风刮跑了的紫色小纱帽,想要下去捡起来。
林德伟没有放她下去,而是主动默默下马去帮她捡。正当他快要追上时,风又呜呜地刮了起来,把这顶帽子刮得老高,不知不觉中带着德伟跑向草原的更远处。“算了吧!”薛溪沐骑着雪白的马,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表哥,大声喊他回来,而此时的马儿却不听使唤地奔跑起来,差点把溪沐摔到草地上。
毕竟已经看不见表哥了,薛溪沐的心中一阵恐惧,想让马儿停下来,然后马儿不听使唤地在草原上狂奔了起来。以前她便听说这草原的尽头是高高的悬崖,如今骑在这匹不听使唤的马上,心中不断颤抖。“表哥!我好怕!”她几乎被头顶的烈日刺得睁不开眼,低着头伏在马背上,任由它带她奔向远方。
经过一番执着的努力,林德伟终于扑倒了这顶似乎是无价之宝的紫色帽子。他兴奋地把这顶帽子紧紧地怀揣着,抬头才发现表妹不见了。他吹了几声口哨,边走边等着马儿过来。而这匹马听见哨声也敏捷地掉头往回跑。
薛溪沐疲惫地坐在马背上,任由它一路颠簸,正当她快要睡着时,却感觉到颠簸感消失了,她抬起头,望向前方,才发现林德伟出现在面前。“表哥?”薛溪沐兴奋地喊着,叫道,如同看见了来拯救自己的圣光一般。林德伟跨上马背,给她系好小帽,牵起缰绳,带着她开始在草原遨游。
“表哥,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这么快乐。”薛溪沐靠着后面的身子,感叹道。
“你跟卫哲然在一起不开心吗?”林德伟问道。
薛溪沐开始不吭声,看着远方盘旋的家养苍鹰飞到林德伟肩膀上,“他对我越来越冷淡了,还不许我干这不许我干那,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害得我每天夜里想起这件事能只能把头埋进枕头默默哭泣。唉!”她唉声叹气着,仿佛在为自己逝去的青春惋惜。
“表妹,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杀猪吗?”林德伟搂着她,坚定地说道:“遇到不听话的不用多废话,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完事了。”
薛溪沐握住了他的手,闭上了眼睛,故意用一种悲伤而惹人怜爱的语气说道:“可是我已经大了,不习惯碰这脏东西。”
林德伟把鼻子埋进她散发清香的秀发之中,尽情地嗅了一遍这香雪兰般的清香,握着马背上的枪眼睛里射出了凶光,像她承诺道:“表妹,我是干这一行的。要是他限制了你自由让你不快乐,咱们干掉他自己称王就好!这一切都交给我了,你就尽管放心吧!”
“光凭着武力咱们可能打不赢他呀!”薛溪沐又叹了口气,“我又个主意。旁敲侧击地去找范洁翎要那种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毒药,悄悄地下在他的饭里。在此期间你招兵买马,不要搞得动静太大,再伺机结识一些洋人和各个机构的上层赢得她们的支持。等我成功打倒了卫哲然伪造成他突然猝死之后,我们依法依规正大光明地接管他的府邸。就算他昔日养的那些狗不服,咱们也有兵力镇压他们,谁不服就干掉谁。”
林德伟点点头,温柔地帮她整理起秀发,教她托着苍鹰吹口哨。远处,草原上湿地里的鸳鸯在水里成双成对的滑行,时而窃窃私语,时而相互整理羽毛,时而一起欣赏远处被微风吹动的紫色小野花,动人地缠绵在一起,仿佛世上的任何灾难都不能分开他们。
晚上,溪沐终于回到了家中,刚一进门,便看见卫哲然坐在桌子旁边,脸色铁青:“你干什么去了?”他冷冷的问道,“他们说夫人一天都没有回家,问门口守卫,才知道你昨天晚上就出去了。”
“是的。”薛溪沐没有辩解什么,静静听他质问,默默地解下丝巾放在架子上挂着,“你对我太冷淡,弄得我心情不好,就去小草原散了散心。”
卫哲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你还去了别的地方吧?”
薛溪沐没有做声,要走上楼去,却被卫哲然一把拽住,“放开我!”
“你去了酒馆!”卫哲然揪住了她的头发,挡住了她的去路,“去找冯戴霖了吗?啊?上次算你走运,这次你还想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你派人跟踪我?”薛溪沐缓过神来,心中一万个疑问,到底是他昨晚故意派人跟踪她呢?还是老早便不信任她一直在派人监视她呢?如果是早就开始派人跟踪她了,那又是什么时候呢?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和表哥的计划岂不是要败露?她开始慌乱起来,“我没有!就是去酒馆随便喝了几杯,然后便找了一家旅馆睡觉去了,第二天去的表哥家。”她努力做出一副刚强坚硬的样子,说道:“既然你派了人监视我,就应该知道回旅馆的是我一个人。我确实是只在酒馆喝了一杯。”
“从今天开始,你被禁足了!要是敢踏出这个房间一步,我就亲自把你的两只蹄子割下来喂猪!”卫哲然放开她,在她要离开上楼去的时候突然拿起吃西餐的刀猛得插到了桌子的木头深处,吓得她赶紧溜上了楼。
以前听到生命的逝去,她总是不以为然,甚至觉得一丝快乐,但现在面临近在眼前的威胁,她吓得直哆嗦,把两只秀气的小脚伸进被窝小心翼翼地裹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万一现在睡觉他一生气把我头砍掉了呢?”她望着窗外在路灯旁愈发变黑变紫的桑椹,心里普通直跳,“还没开始实施计划就被软禁起来,难道我真的要斗不过他了吗?”她爬下床,关好窗户锁好门,生怕一丝威胁靠近她。
“表哥你快来救我呀!”薛溪沐在心底呐喊道:“要是你派兵直接捅了卫哲然的老巢多好,我就再也不用受他的威胁了!”
卫哲然并没有上楼再去跟她质问,在前后屋各安排了守卫盯着她不让她出门,然后回到他的房子里开始休息。他已经对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希望她静下心来,安分地在房子里照看女儿。
薛溪沐的心并没有死,反而对卫哲然的恨又加深了几分。她从枕头下拿出簪子,紧紧地握在手上,不安地在房间里转悠着,仿佛下一秒卫哲然就会破门而入拿刀砍她。过了好久好久,整个院子都安静了,她已是十分疲惫,却不敢松懈,只得打开窗子站在窗前透气。
她看着楼下悄无声息转来转去的身影,心中不满恐惧,但又充满坚定,“只要能逃出卫哲然的手掌心,重获自由,就算是以卵击石也是值得的。”她望着远方楼下昏黄的灯光,还有时不时被微风吹动的树叶,内心不停的打鼓。她倒希望蛐蛐儿能开始唱歌,但似乎这府里的一切都带着森严的死气沉沉的肃杀感,要抹杀一切带有活力的生灵。
不知道阿玟在美洲怎么样了呢?果然还是无欲无求最平安啊!薛溪沐望着远方的天空,不由自主地感慨起来,“我害得黎玟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但她还像是小时候那样对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好奇,跟在我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地恭恭敬敬地叫,对待工作也那么认真,拼死还想着保护平民百姓尽自己的职责。”她的脑袋开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发现卫哲然和妹妹在一起的那个晚上。要是卫哲然和阿玟在一起会怎么样呢?他大概就喜欢这种向往光明追求正义上进又明显对他人不构成威胁、勤勤恳恳地工作任恼任怨、拿她撒气时还逆来顺受的小姑娘吧!果然是人都喜欢挑利用价值最大的那个。薛溪沐笑了起来,“可惜妹妹老在乎些无用的平民百姓,要是她能被我们细致地培养一番,凭她那股疯狂劲,估计早灭掉卫哲然了吧?”反正不睡觉,她索性化起妆来,一张赤色的嘴巴疯狂大笑起来,想像着自己要是是黎玟和洁翎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在镜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变成了黎玟的样子,在卫哲然拔枪的那一刻疯狂地跟他撕打在一起,各自挨了几枪,最后干掉了他;她仿佛能看见范洁翎在卫哲然走后嘻嘻地抱住小萍的样子,让她沉迷在自己的温柔乡中,然后在饭菜里放些不知名又检测不出来的慢性毒药,悄无声息地干掉他。
“她们能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能做到?”薛溪沐忽的提起神来,兴奋地直拍床单,感觉生活再次充满了希望,跳进床里半睡半醒地休息起来。
夏日的夜总是那样另人躁动不安,无数的小飞蛾围着昏黄的路灯噗嗤噗嗤地转着,竭力打破这寂静的夜。大自然总是那样和蔼地包容无数小生灵的任性却不为之所动,暗自用人性的光辉调节着人类的轮回。黑压压地云层带着美好的善意朝酒馆逼近,仿佛预示着一番美好新奇的大事即将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