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世蹲在血泊中,手指不小心染上了血迹,她轻轻地盖上赵声的眼睑,把头颅摆正,尝试着将头颅跟身体拼起来,但最后满手的血依旧是分明的两个部分。
她身侧身形高大的男子站立,双手持刀,却僵硬着身躯不敢动作,无数条手臂长手掌宽的空间裂缝张着口就像嗷嗷待哺的凶兽饿鬼,光线都在此扭曲位移。
就在刚才,他挡住云岩的攻击,但就是一眨眼云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衣少女,清雅淡漠——
但仅仅只是剑光一闪,血光飞起,还维持着弯腰姿势惊魂未定的赵声就发现自己的视线扬起又落下,接着她神魂惊恐地逃出识海,又是一道剑光,快到来不及惨叫,意识就消失了。
如果说云岩的剑是锋不可当,那么时世的剑就是快,从剑身分出的剑光,若无阻拦,千里距离一瞬便至。
男人只来得及挥出一刀,刀势还未成,不得不戛然而止。
论这修仙界最恐怖的东西,不是饿鬼,不是仇敌,也不是人心,而是空间的变化莫测,比之人心还要令人捉摸不透。
可吞可吐,能一瞬万里,毫厘之差也能杀人。
秘境最危险的地方就是空间的变化:空间不稳就会崩塌,出口位移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进出时瞬间的变化让人迷失在无尽的时空里……
他看着同伴死亡双目赤红,握着刀的双手指节发白。
“为什么……你会空间法则?”
明明化神才有可能接触掌握法则的力量,如今末法时代将临,就算是化神能够接触到空间法则的也是少之又少,一个元婴……
时世不答,她正慢慢卸下赵声身上有标识性的饰品,摸到象征云宗内门弟子的云佩时手指微顿,用力拔下跟其他饰品一样投进空间,最后用灵力将绣着象征云宗的特殊云纹图的外裳割裂,知道确认认不出了才一个挥手——
男人眼睁睁看着赵声就像刚才云岩消失一样,无声无息突然就整个不见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时世却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理了理腰间的环佩,召回有灵性地警戒在男人周围的宜人。
很轻的一声“铮”,时世抬起剑打量,忽然觉得这把剑是真的何处都宜人。
时世打量完剑又打量身处的房间,蹲着看香炉,一指头灭了烟,站着仰望天窗上的花纹,端着花瓶看纹理,倒杯茶水看颜色……
容颜耀眼的少女不施粉黛,衣饰素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没有凛冽到寒冷的气质,没有锐利如刀的眼神,哪怕腰悬长剑,却依旧柔软得宛如一个只是过分美丽的凡人。
但越是如此,男子就越紧张——
在修仙界,最危险的人永远都是这种看着温温和和好、无害柔软的存在越危险。
无欲则刚!
男人调整呼吸,运转功法平静自身,就算掌控了法则,就灵力而言,依旧只是个元婴,空间裂缝不可能一直维持。
将周围都仔细查看过后,时世才正经将目光放在了男人身上……的长刀。
刀很长,近乎五尺,刀身鸦青色,呈现出很有美感的弧线,刃很宽,隐隐泛着幽冷的蓝光。
这把刀,让原主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这把刀毁了原主最后的希望,给她带来了最深的绝望和死亡。
“就是你呀。”
时世看向男人轻声道。
男人不解其意,但冷汗横流,仿佛立在了崩裂的天地之间,感到了无处可逃的绝望。
这种直觉让他走到了今天,却也在今天让他汗毛倒立。
他看着眼前轮廓柔和的少女,却像是面对着洪荒神兽,那是一种来自高等生命层次的无声威胁。
心底酝酿的战意一泻千里。
时世心里一松,终于感受到了。
男人屈服了,他神色难看地应时世的要求发了誓。
时世才撤去了空间裂缝和幻术,真正的裂缝其实只有一个,太过密集的空间裂缝即使是她也无法控制不让它们合并成更大的裂缝,到哪时,卫道士恐怕一下就能锁定目标。
真的打起来,男子伤她不招人,但她也杀不了他。
她抽出花瓶里的花枝,拿在手里把玩,地上的血迹慢慢消失,花枝上牙白的花朵慢慢染上胭脂红。
最后时世将花枝递给男子,道:“希望你能听话。”
男子两只手指捻着花枝,手掌并不比花枝细腻多少,他看着眼前的云宗掌门:
“你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