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房中,王小六双目通红,不时打着哈欠,纵然有浓茶提神,还是昏昏沉沉。
“小六兄弟,不仗义啊,自己偷偷去潇湘馆也不带上我。”一旁的张三麻子一脸猥琐笑容。
“滚,就是带你去,你敢去吗?”王小六撇了他一眼。
“有什么不敢的。”张三麻子想起自家中的母老虎,强自挺起胸脯,只是底气稍显不足。
“好,待你用过晚饭,我去你家寻你,今夜再去潇湘馆。”王小六眼珠一转,脸上挂着些许揶揄。
“不必了,我今夜有事,改天再说,改天再说。”张三麻子讪笑着扭过脸去,不敢出声言语。
王小六将他挤兑的不敢说话,却觉脑中愈发昏沉,脑袋微微垂下,不时轻点,最后竟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小六醒来,他揉了揉双眼,伸了个懒腰,发现公房内只剩他一人。
“咕噜——”
腹间传来阵阵肠鸣,王小六才发现已过午时,他这两天总是夜不能寐,一方面不断猜测父亲的身份,一方面也担心李文海出事。
他拉了拉身上的官袍,挂起灿烂的笑容,走向县衙大门,准备去食肆用饭。
“小六哥,我查到了。”王小六刚迈出大门,李文海从远处跑来,言语间甚是兴奋。
“走,边吃边说。”王小六见他头发凌乱,双目通红,估计这两天也没好好休息,不由有些愧疚。
“看见没,那个穿官袍的青年,武艺高强,文采出众,前几日作了三首诗词,现下已名动京城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
“那你还想把你家胖闺女许配给人家。”
“滚。”
食肆里人们议论纷纷,王小六只作充耳不闻,拉着李文海走到一处角落坐下,吩咐小二尽快上些酒菜。
“小六哥,这下你真的出名了。”李文海瞧了瞧四周人们远远望来的目光,轻声说道。
“淡定,说正事。”王小六面不改色,似乎对众人的话语漠不关心。
李文海看了看四周,见无人靠近,才轻声道出:“我已查清,郑经被禁足的第二天上午,马五便被唤到郑府。”
“马五是何人?”王小六瞪着眼睛,嘴巴微张。
“马五是万安县东市有名的掮客,靠着给人介绍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过活,认识不少团头和亡命之徒。”
“然后呢?”
“然后马五回了东市,具体做了什么就不清楚了;午时郑经的书童去找了一趟万安县的周五,只是不知说了些什么。”李文海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下头来,不敢看向王小六。
“很好,这些够了,这两日也辛苦你了,好生用饭,一会回家好好歇息。”王小六拍了拍他的肩膀,连连安慰。
李文海抬起头来,目中闪过些许亮光,喃喃道:“小六哥,你不怪我无用就好。”
“都是自家兄弟,你尽心竭力为我办事,我怎么会怪你,别想太多,赶紧用饭后回家好生歇息。”王小六满脸笑意,心中却愈发冰冷。
“恩,好。”李文海答应着,抓起筷箸,对着面前的饭菜一顿狼吞虎咽。
王小六见他已然释怀,又见他筷箸飞舞,也觉得饿的厉害,收拾心情:“给我留点。”
两人一番争抢,又让店家添置了些饭食才算吃饱,随后李文海回家,王小六向县衙走去。
王小六一路慢慢行走,心里不停思量,盘算着如何算计郑经一回。
“哎呦,小六兄弟,你可算回来了,让咱家好等。”李公公身着一身便服,在县衙门口左右徘徊,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见过李公公。”王小六抱拳行礼,满脸疑惑:“劳公公久候,小六失礼了,公公为何不差人去寻我。”
李公公环视四周,将王小六拉到墙角:“咱们兄弟就不说这么多客套话了,公主在宫中听闻你的三首诗词,特地吩咐咱家给小六兄弟传句话。”
“李公公请讲。”王小六盯着李公公,正色道。
李公公又四处打量一番,才神秘兮兮的附耳轻言:“公主邀你今夜赏月。”
“赏月?公主?”王小六有些傻眼,声音稍微有些大。
“低声。”李公公露出几分焦急之色:“你莫非忘了,今日是中秋节,众人赏月的日子。”
中秋节?王小六低头沉思,却是想起了前世幼年时与家人共赏明月,欢庆团圆的时光,一时暗暗出神。
“小六兄弟?”见他不回话,李公公推了推他的肩膀。
“哦。”王小六缓过神来,悄声问道:“公主又要出宫?”
“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哪敢劝阻公主,这次我多安排些人手。”李公公想起前些时日的刺杀,心有余悸,脸色愈发惨白。
“好,小六这就去准备。”王小六也无可奈何,唯有应下此事。
“记得在朱雀大街醉仙楼前等候,咱家还要回禀公主,这就告辞了。”李公公嘱咐王小六一声,扭动着身躯,快步离去。
“公公慢走。”王小六目送他离去,挠了挠头,苦笑连连。
王小六满腹心事,在公房中坐立不安。
张三麻子见到问他发生何事,王小六也不敢明言,支支吾吾。
“小六兄弟要是有什么事要去办,自便就是了,若是老爷问起,我就说差你外出办事去了。”张三麻子见他面露难色,有心讨好。
“如此多谢捕头了。”王小六长舒一口气,心中暗想:这张三麻子还算不错,不枉我带他去潇湘馆见识一番。
他双手抱起行了一礼:“小六这告辞了。”
“没事,我给你盯着,你且去忙吧。”
王小六匆匆而走,快步返回家中,在屋内四处翻看,却没找到一件像样的衣衫。
他苦笑一声,只能准备出门去长街上采买,就是不知时间来不来得及。
王小六正准备锁门,突然想起前些时日的刺杀,又返回屋内,将内甲套在外衣之内,才快步离开。
他在大街上寻了一家成衣店铺,一番重金利诱,赶制出一件青色长袍。
将长袍换上,又在腰间系上玉带,手中持一把水墨画折扇,不时挥舞。
王小六站在铜镜前,仔细打量自己,心道: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我有广阔的胸襟,强健的臂膀。
他轻笑一声,迈步走出大门,落日的余晖照在身上,镀上一层金色,倒也有几分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