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夜晚，黎明将至。

灵寰一日一夜没有入眠，还不等香彻底作用在她身上，早就困得睁不开眼。

他们找了处安全的地方，灵寰不再作声，伏在他怀里蹭蹭，慵懒放心的合了眼。

她呼吸绵长几不可闻，牧折生听了许久，整个人无比平静。他将她轻轻安置在榻上，拢了拢裘衣。

日头渐趋渐高，光影落在窗棂上，也温柔的环抱住他们，忽有种静好的安谧。

灵寰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

她是人间所有话本子里描绘的那样，仙女下凡。

不过她这个仙女，着实惨了些。

首先下凡时间不对，彼时人间大旱，寸草不生。

其次下凡的地点也不对，落入了个穷困的小山沟。

最后下凡的仙也不对，也不知道那云层之上的日子是多么无趣，怎么让她一个半吊子神仙动了下凡的心？

若是落在个颇有人烟的邦城，说不定来能落个圣女当当，再配上她一身时灵时不灵的仙法，想必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但灵寰大抵是下凡前没踩好点，好巧不巧掉错了地方。

那地方四面环山，山里的人出不去，山外的人进不来。

若在风调雨顺的时候，还能称得上一句隐居之地，但在干旱年代，一个靠山吃山的地方，人与野兽早就没了区别。

高高的天堑隔绝世间，山中不知岁月，只知天灾会让草木绝迹，猎物活不下去，何况人乎？

灵寰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知道是祥云滑脚还是怎么，直接把人一屋子给砸没了，好在没人住。

可动静很大，且是大白日里这一声惊天巨响，引来了二十多户人的围观。

她从废墟中爬起来，毫发无损，甚至灰尘都没有沾上一点。

一个大活人凭空落下，硬生生把茅草棚砸没了半拉，还没事人似的走出来，这么能不让人惊讶、忌惮。

山里的东西，比外面的多，一个好的猎手都知道。

灵寰太不一样了，她华美的服饰、精妙的发簪，和与他们完全不同的水润皮肤，无一不让人侧目。

“这位姑娘？现在山里野兽发了疯似的，实在难以带路出去。”当她表现出自己想要走的意思后，一个中年人率先让人将手里弓箭放下，还说了这么一些委婉的话。

奇怪的是她知道他们的话没有说完，他们心里在想：女娃娃太少了，自从大旱开始女娃娃越来越难找，他们也没猎物去换银子。

灵寰自然听得出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梦里的她一点儿都没听出来，甚至在看出他们未说完的话后完全无动于衷。

“我们自己都要吃不饱了，怎么养活她？”

“这娃娃有影子，怕是大有来头，先留着看看。”

“她的样子和这些婆娘们完全不一样，镇长家的都没她......”

“闭嘴！你们做不到从倒塌的屋子里爬出来，就歇了这个心！”

他们交谈是用方言，灵寰自然没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是好奇打量人群，她似乎对凡人很有好感，就那么被三言两语的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