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仔回想了一下,方才来这里的路,她顺着记忆走了片刻,却发现好似越走越远了。她有些急,但凡间人多,她也不好使用灵力。
于是她便等在原地,看看麟空会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过来寻她。
她便坐在路边的亭子中,趴在桌上,看着湖里的金鱼。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样的生活,想来也是无忧无虑的。
太阳渐渐落山,最后一丝的阳光照射在南栀身上,远远望过去,渡上了一层金光,那背影望过去倒是落寞万分。
等麟空找到她时,她正撑着头发呆,就连他出现,她都未曾发现。
麟空细心的捕捉到南栀眼中的孤寂,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她的肩,道:“你怎的这般傻,万一我没来找你呢?”
南栀转过头,见到是麟空,收起眼中的情绪,笑着道:“那我就等到黑之后,找个没饶地方,偷偷施了灵力回去。”
“你还想的挺好,”麟空在她对面坐下,“这里确实挺美的,一点也不输于界。”
“是啊,有时候倒是宁愿自己是一个平凡之人。”
麟空转过头看着她,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一提起这个,南栀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我看到一个与北渊很像的背影,便跟了上来,最后发现那并不是他。可是我又不不记得回去的路,便在这里等你。”
麟空沉默片刻再次问道:“你真的不准备再博一次吗?”
“既然他现在过得好,我也不必再去打扰。师父,你不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吗?他忘了过去,不再被我束缚,更加不会被命数牵制。这于我与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着,已经眼泛泪光。真的是这样的吗?
现在什么都没有用了,他与她根本便不该开始的。
麟空又何尝不知她的是违心话,但他终究也不能插手太多。
“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吧,在凡间我们也待了月余,再不回去,凤帝凰后该担心了。”
“好。”
晚上回到客栈后,南栀心中已有了自己的决定。她不打算回凤凰宫了,与其待在凤凰宫,她倒不如去管涔山,那里曾经是她与北渊的家。如今她也想带他们的孩子去那儿,就算不能在一起,寻些回忆也是好的。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留下了一封信,连夜便离开了。
第二日,麟空来她房里寻她时,见到信,证实了心中所想,昨日南栀的情绪便有些不对劲。罢了现在妖魔二界都被封印,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他将信打开,里面只寥寥数字,“师父,我走了,勿念。”
凤帝凰后看到信后,出奇意料的没什么,也没派人出去寻她,想来他们心中都明白南栀现在也需要自己一人静静。
凰后叹了口气,“她自己都是个孩子。”
凤帝见凰后还是有些担心,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定下次再见之时,就能见到我们的外孙了。”
南栀来到管涔山后,还好院子只是有些积灰,她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可入住。
等她收拾完后,也已经是傍晚了,她随意吃了些东西,回房去了。
下午她收拾屋子时,发现里面还有他们之前拜堂的婚服,没想到一千年过去了,这些婚服还在。
她抚着腹道:“这是阿娘的婚服,好看吗?将来等你出来之后,阿娘便将这些都赠于你,
虽然现在孩子也才四个月,根本听不见她什么,但她每日也乐此不疲。
许是在管涔山一人待得无聊了,她便自己栽了些蔬菜,整日便料理着那些菜。有时得了空,还偷偷跑去人间玩。
时间久了,她也逐渐习惯了在管涔山的日子。只是她偶尔也会挂念着凤帝凰后,但却始终没有回去看他们。
直到她都快生了,才回凤凰宫。
她回去的那日,凤帝凰后在宫中正巧没事可做,坐在那儿闲聊。
其实此次回来,她也是有些忐忑的,她许久未曾回来,不知他们是否生气了,是不是每日都在担心自己。
正在她想着要如何与他们解释时,凰后眼尖瞧见她在门口踌躇不前。
凰后顿时泪眼朦胧,站起身,走向南栀,轻唤了声,“栀儿。”
南栀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下一刻便扑进凰后的怀中,哽咽道:“阿娘,我好想你。”
“你怎么才回来?都瘦了这么多,快给阿娘看看。”
南栀一见到凤帝凰后,便止不住眼泪。
凤帝为南栀拭去了眼泪,哄道:“都要做娘的人,还这般孩子。”
久别重逢,情绪总是有些收不住。过了好久,南栀才平复下来。
凰后递给她一杯水,道:“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都快生了,你还这般乱跑。”
“我去了管涔山,”南栀抿了口水,继续道,“我只是想看看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凰后一听便知晓,她这是想北渊了,在管涔山的这些日子,面对着满满的回忆,她又是怎样度过的。
“这次回来,别走了。不然我与你阿爹整日担心你,睡都睡不好。”
南栀点点头,摸了摸肚子,“算算日子,应该过几日便要生了,我不走了。”
凰后也终于放下心来,“那我马上让仙娥收拾一下,宫中的稳婆已经备着了,随叫随到。”
看着凰后这般面面俱到,她十分感动,终是家里最好。
晚上用膳时,凰后盯着她,让她喝了好大一碗补汤。喝的南栀都快走不动路了,“阿娘,我喝不下了,这种东西也得分着喝的。”
凤帝也帮腔道:“是啊,你看栀儿都快喝不下了。”
凰后这才作罢,“那你多吃点菜。”
“好。”
回房后,她又睡不着,便在院子里透透气,没过多久,云居气喘吁吁地来了,一眼便是跑来的,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南栀听到动静,转过头,见到是云居,便道:“你跑这么急做什么?过来喝杯水。”
云居这才走过去,将手中的东西搁在桌上,道:“这是芙蓉酥与糖葫芦,向来是殿下喜欢吃的。”
南栀也不与他客气,便收下了,“难为你还记得,谢谢啦。”
云居坐了下来,摇摇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等殿下出来了,我便带着他玩遍南禺山。”
南栀笑道:“他有你们这些亲人陪着,也足够了。”
两人坐在院中,相顾无言。
片刻之后,云居才起身道:“殿下,色已晚,我便先告退了。”
“去吧。”
这日,麟空的生辰宴,南栀也收到了麟空的请帖。近日来,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要生的迹象,便放心的去赴宴了。
到了少室山后,南栀将礼物递给了麟空,便入座了。其实按她现在的状况,是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以免传出什么流言来。但麟空之前便与她过,这次的生辰宴,他只邀请了几个人,都是十分亲近之人,不会乱嚼舌根的。她这才放心来。
等人基本都齐了之后,麟空坐在上面,还没有开始,南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偷偷的挪到麟空身旁,道:“师父,你还请了谁吗?怎么还未开始?”
这时麟空才与她实话,“我今日还请了北渊,但不知为何,他今日还未来。”
“那你怎么不与我一声。”
南栀话音未落,从门外走进一个仙使,正是眳以。
眳以将手上的贺礼呈了上去,道:“见过各位上神。麟空上神,我家战神临时有事被帝叫去了,特命我来送贺礼。战神还道,改日他定登门拜访。”
“无事,劳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我便先告退了。”
听到北渊没来,南栀不仅没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甚至心里还有些闷闷的。麟空见她那模样,便知晓她有些失望了,刚想安慰她几句,忽然间,南栀便觉得肚子开始疼了起来。
顿时她的眼神便有些不对劲了,她赶紧拍了拍麟空,“师父,我好像要生了。”
麟空马上将她横抱了起来,往里屋里去,吩咐庭雨疏散宾客,让庭风将凤帝凰后请来。
南栀躺在床上,但她心中并不惊慌,反倒是麟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都不知道此时要怎么办。
南栀看他走来走去,不由得调侃道:“师父,你这样晃的我头晕。你别急,就当提前演练了。”
“你还有心思调侃我,你现在如何了?”
麟空走到床前,看着南栀,很明显她在忍痛。麟空便将自己的胳膊递到南栀嘴边,道:“你要是疼的受不了,就咬我吧。为师不怕疼……啊!”
麟空话音未落,南栀便咬上了他,顿时他便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南栀见他这副模样,又好笑,但是肚子又疼,“师父,你,你别逗我了。我好疼。”
“你别急,你再等等,凤帝凰后应该快来了。”
下一刻,凰后便带着稳婆来了。麟空马上退了出去,屋里只剩南栀,凰后与稳婆三人。
稳婆生的和蔼,见到南栀便道:“殿下不用害怕,跟着我做,殿下定然与殿下都平平安安的。”
南栀很想回应稳婆,但她实在是太疼了,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
屋外的麟空与凤帝急得团团转,但这女子之事,他们也不明白,因此也只能干着急。
直到一个时辰后,里面终于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凤帝与麟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开心。这时稳婆将孩子抱了出来,凤帝心翼翼的接过。只听稳婆道:“恭喜凤帝凰后,殿下诞下的是男孩。”
凤帝怜爱的看着怀中的孩子,笑着道:“男孩好,今后便可以保护你阿娘了。”
麟空也附和道:“是啊,今后便是一个顶立地的男子汉。”
此时南栀已经虚弱的昏睡了过去,凰后正在为她擦汗,见她这样,感叹道:“我的孩子今后也是做娘的人了。栀儿,你辛苦了。”
南栀只觉得这一觉,她睡得无比安稳,她甚至还梦到了之前她与北渊的日子。她梦到他们一起在栀子花海中看落日,一起在管涔山抓鱼,最后他抱着他们的孩子,笑得一脸宠溺……
“阿渊。”
南栀猛地从梦中惊醒,见到凰后趴在她床边,而凤帝抱着孩子坐在窗台下,神色温柔。南栀想,当初她初生时,阿爹是否也似这般,抱着她,眉目间尽是温柔。
她想的入神,直到凤帝走到了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她想坐起身来,却惊动了凰后。凰后见她想起来,连忙按住她,道:“你先躺着,想看孩子,我便抱来与你看。”
着凰后接过孩子,放在南栀的身旁。她微微撑起身子,看着尚在熟睡的孩子,那与北渊相似的眉目,令她觉得有些难过。她俯身吻了吻孩子的额头,又轻轻拍着他的背。
凰后道:“你可曾想好孩子的名字?”
南栀愣了下,道:“便唤廾匸吧。”
廾匸,意为遗憾。开不见头,亡不见尾,遇尔所爱,却道廾匸,隐藏爱意,是为遗憾。
此话一出,凤帝都愣了愣,原来她都已经看的如此开了。
南栀抬起头,笑着道:“阿爹阿娘,你们应该都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我明日也回去了,总待在师父这里,也不太方便。”
“那我便与你阿爹回去了,我们明日一早便来接你。”
“好。”
凤帝凰后离开后,南栀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猝不及防眼泪便掉了下来。
这是他们的孩子,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与她还有一段过去,他与她还有一个孩子。今后这个孩子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有她一人承受,而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直到后半夜,南栀才堪堪睡着,但还未睡一会,便被廾匸给吵醒了,显然他是饿了,南栀便给他喂了奶。
结果喝了奶后,他便精神了,蹬着腿,好奇的望着南栀。南栀也被他弄得毫无睡意,笑着逗他,“廾匸,我是你阿娘。”
廾匸一双大眼睛看着南栀,便咯咯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