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带走他眼中滚烫的泪水,抬手擦干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扇红漆大门,一道闪电划过,牌匾上的“吴府”两字映入眼中。
他盯着那方宅院眼中燃起两团火焰,握紧袖中的匕首,朝着傍边的巷子走去,那里面是这宅院的后门。
今夜的吴府也不安宁,就算是天上下着大雨,他也能隔着院墙听到院子里隐约的喧闹声,偶尔还有断断续续的尖叫声。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脚下的步子更快的赶到了后门处。后门紧紧的关着,刚想上前踹门,门就摇晃了起来,里面还传来了“砰砰砰”的拍门声。
紧张的盯着那扇门,手中的匕首攥的紧紧的,就连呼吸也放慢了。
门后面的人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放弃了拍门,几个呼吸间那扇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材富态的老男人从门里滚了出来,就停在了他的脚下。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认出来脚边的这个男人就是吴老爷,举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刀刺进吴老爷的身体。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远处一道白光在黑色的雨幕中划过一条直线,速度奇快的直直射入了吴老爷的后心处,他湿透的靴子上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
吴老爷还保持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被一把长刀从后心处刺入,刀尖穿透胸膛暴露找大雨中,一滴滴的血液顺着刀尖快速的滴落在地上的水塘里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雨中。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已经死去的吴老爷,手中的匕首停在半空中,一时间不知所措。
耳朵从敞开的后门里听清了院子里喧闹的人声——他们都在四处逃窜,口中发出求救的或求饶的呼喊,还有临死前的挣扎。
天空中的闪一道接一道的划破黑色的雨幕,一道一道的光亮把庭院中的情景一个一个的呈现在他的眼前:院子里的青石地板上,躺了很多的人,地上红色的血水流了满院子,还有几个仆人模样的男女朝着后门这里跑,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黑衣手持长刀的人,手中的长刀每一次挥动都会有一个人倒在血泊中。
整个吴府在这个雨夜里成了恐怖的人间地狱。
他被眼前的场景吓的双腿发软,眼珠极具收缩,神色惊骇不已。
门内走出一个身形纤细的黑衣人,顶着漫天的电闪雷鸣朝着他一步步走来,手中的长剑上的血迹在大雨的冲刷下依旧透着暗红色,就像是血液凝固在了长剑上。
看着那个一步步靠近的黑衣人,他的浑身都是止不住的颤抖,想要逃走无奈身体已经被这种极至的恐惧抽空了力气,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死神靠近。
闭上眼睛,脑中闪过娘亲青灰的面容,他忽然觉得心中松懈了下来。
“你……就是君澈?”
一个冰冷的女声穿透雨幕,落在他的耳中。诧异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
“是,我是君澈!”他的声音沙哑,语气平静。
眼前划过一抹银光,冰凉的剑尖挑起他的下巴,他看到了黑衣人的双眼在审视着他,寒潭一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感情。
“吴府已经被灭门了,你想要活着就跟我走。”
“跟你走?”他有些茫然的看着黑衣人问道:“去哪儿?我能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黑衣人说完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走去,越走越远。
他挣扎了几下才从地上爬起身子,踉跄着朝黑衣人追去,凝视着前方的身影,眼中渐渐溢出光彩来。
该去的地方是哪里,他不在乎,只要那里有人需要他。
他想要那种被需要的感觉,就算最后粉身碎骨也没关系,至少让他活的比现在有意义。
吴府院子里的声音安静了一会,整座吴府宅院就在雨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场大火一直烧了一天一夜,直到将整座宅院化为灰烬才熄灭。
君澈就站在城外的山坡上看着城中渐渐消散的黑烟,眼中的泪水滚滚落下,他在心里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流泪,只为了祭奠他那个为了一句虚假的承诺,抛弃亲人独自在这座陌生的城中苦苦挣扎的娘亲。
他双膝跪地朝着城中叩了三个响头后不再犹豫的转身朝着不远处等候的黑衣人走去。
这对他来说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救赎。
这群黑衣人全都以那晚带她离开的女孩为首,女孩的年纪和他差不多,但周身的沉稳和冷漠却莫名的让他心生敬畏。
那个女孩就是组织里排名第一的杀手唐秋月。
他跟着这些黑衣人一起到了一个深山中,在那里他开始了不一样的生活,每日同很多同龄的男孩一起训练,直到一年后成功杀了自己的对手脱颖而出,他成为了组织的一员,只是血蔷薇外围的普通杀手。
他不甘心,想要同心中崇敬的第一杀手唐秋月一样成为血蔷薇的一员。在一个夜晚,他躲过了营地上的许多守卫,悄悄潜入了血蔷薇的主营地,在一处练武场中寻到了唐秋月。
对他的到来,唐秋月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直直的看着他的眼中冷漠如初。
他浑身都紧张的绷紧了,看着她清丽的容颜心中激动不已。
他说:“队长,君澈想进入血蔷薇,想和您一起出任务,君澈很努力的,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成功进入了组织,请队长能给君澈个机会。”
“机会?你想和我一起出任务?就凭你?”
“我…君澈会很努力的。”她的话不带丝毫的情绪,他却着急起来。
“哦,那就努力给我看看。”
“队长……”他惊喜的抬头就看到唐秋月整个人朝着他欺身而上,他刚想后退,腿上就传来一阵刺痛,直痛得他眼泪直流,身体不由的跪坐在地上。
“这把匕首要是在深入一寸,你这条腿就废了。好好记着这种疼痛,你要努力的就是别让自己受伤,别拖累别人。”
“是,队长,君澈……我,我会努力的。”
那一夜直到半夜才拖着受伤的腿回了自己的屋子,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唐秋月,直到那个冬天,他听到消息,她又要出任务了,而且归期不定。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地上落了厚厚的白雪,营地不远处的河岸上也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他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凝成片片白雾,他跑的很急,直到看到了岸边的人才停住脚,一步一步朝着那人靠近。
她一个人站在河边,除了他,意外的没有一个人来送行。
他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萧索和迷茫。
他的心第一次有了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