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敏在一旁见了只笑：“哎，不要孩子啦？”

陆安晓想起方才苏叙在席上的话，顿时脸上只觉得烧的滚烫，转头掩饰着瞪了江玉敏一眼，搁了只空酒杯在她面前，满满倒了一杯方才挑眉问道：“喝吗？”

“喝啊。”江玉敏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我又不要孩子。”

陆安晓当作没听见一般伸手，将自己的酒杯与江玉敏轻轻一碰，入口又是满喉咙的辣，叫陆安晓皱着一张脸，半晌又觉出几分冲到鼻腔的香来。一时二人也不言语，各自捧了酒壶，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下。

陆安晓约莫知道自己喝尽了苏叙留下的小半壶，只觉得脑袋沉沉的，说不上来的滋味，却不知江玉敏喝了多少，总归见她歪在桌上，越过陆安晓看着什么傻笑。

陆安晓顺着江玉敏的眼神，缓缓转头对上不远处方才澹台励落座的正位，蹙了眉头：“别看了。”

“你知道我看什么呢？”

陆安晓保留着仅剩的理智，生怕旁人听见，压低声音才说道：“我跟你说，我不喜欢澹台励。”

江玉敏冷冷瞥了陆安晓一眼：“我喜欢。”

“也就你喜欢。”陆安晓轻哼。

“六爷那样的性子，不也就你喜欢。”江玉敏显然并不服输。

陆安晓不以为然：“那是你不懂，我师傅是个极好的人。”

“没看出来，哪里好？”江玉敏轻哼了一声。

“怎么不好？他待人温和，心思良善。”陆安晓正色。

江玉敏一愣，随即肆无忌惮的笑的肩膀直抖：“那我可当真没看出来。”

陆安晓垂了眼，一时竟没话儿反驳，只得眯着眼睛抬头道：“那你倒说，你喜欢澹台励什么？”

江玉敏愣了愣，猛然间被问了这么一句，当下竟没说出话来，半晌才失笑着茗了口酒，淡淡道：“我也不知道。”

陆安晓因着醉酒，听到江玉敏的话，在脑中想了几个来回，没听明白似的蹙着眉头闷声重复道：“哦，不知道啊……”

江玉敏眼中清明，怔怔的看着面前已然被自己喝尽的几个酒壶，却觉得愈发清醒：“我自小跟他一起长大，他对我很好。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我，我犯了错处闯了祸，他总能帮着我，哪怕担了我的错处，他连半点儿的怨言都没有。他告诉我说，以后要让我做最美的新娘子，给我穿最美的嫁衣，他说他的皇后只能是我。”

“青梅竹马哎。”陆安晓略闭着困顿的眼睛，忍不住插嘴：“是那话本子上的剧情呢。”

江玉敏瞥了陆安晓一眼，也不搭理，继续往下说道：“我经常告诉我自己，我对他来说是极重要的人。他会跟我说他近来朝堂上的烦心事儿，会告诉我他想做什么，他日后的期盼。许多事情，他一丁点儿都不瞒我，就连他看上哪家女子，也会来问我好不好。”

“哦，果真都不瞒你。”

“而大多时候，我都会说好。其实，我没见过那些女子，我不知道她们性子如何，品德如何，相处起来又如何。”

“当真好宽的心。”

“是因为我知道好，我知道他选的一定好。不为别的，单一点，那些女子家世好，能帮到他，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借到力。这个是丞相家的闺女，这个是中书家的闺女，这是哪个王爷的闺女。所以我也觉得好，我也与她们好生相处，从未有过半点儿的差错。”

“这也是太势力了。”陆安晓打了个哈欠说道：“万人之上，还这么势利。当真是越有钱越叫穷。”

江玉敏忍了半晌，原不想回话，却还是在这一句上皱着眉头纠正道：“他不是，他是为了天下百姓。”

“天下百姓叫他娶的？”陆安晓挑眉。

“你们都不明白。他身上担着的是这个国，他不能出半点儿的差池，需得平衡着各方的关系。就像架天平，侧了一方都是大事情。若这个天平倒了，受苦的是黎民百姓。”

陆安晓轻呵了一声：“得，这个理由好，好听，三妻六妾都听着冠冕堂皇的。”

江玉敏理亏，转过脸道：“他会问我有没有关系，问我会不会不高兴。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对我那么温柔。”

“澹台励啊……真的想像不出来哎。”

“我说没关系，只要为他好，我都没关系。”

“嗯，当然没关系，有关系的话，今儿坐在上头的就是你了。”

“我知道我会是他的皇后，他的嫡妻。那个位置是唯一的，是他这么些年迎进宫的女子都不会有的。我肯定他不会拉着别的女人的手，温柔的问她们有没有关系，我一点儿也不担心。”

陆安晓早困的闭了眼睛，与江玉敏回话近乎本能，直到隐约听着江玉敏声音中的哭腔时，才发现自己方才将心里想着的话给说出口了，这方慢了半拍的睁开眼，对上江玉敏略带着几分笑意，眼中却是通红的模样儿，愣了愣问道：“你既不担心，那你哭什么？”

“我哭了？”

“嗯。”

“安晓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也是那个他能借到的力？”江玉敏极重的鼻音，红着眼睛看向陆安晓。

“是啊。”陆安晓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我听说，江家，很厉害。要背景有背景，要钱财有钱财，十分配的起皇后的位置。想来这满京城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能被江家比了下去。”

“你就不能说不是？”江玉敏有些委屈的看向陆安晓。

“哦，对不住。”陆安晓反应过来，不禁有些懊恼：“敏敏，我喝完酒说话，好像太直白了一些。要不然你明儿再问我，我现下脑袋不大清楚，你问我什么话，我都是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留不住。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的话怎么就说出来了。”

江玉敏鼓着腮帮子有些气恼的看着陆安晓挠了挠头，对着面前一脸抱歉模样儿的人终是发不出脾气来，只是低声咕哝了一句：“连你都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