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笖带着灰兔子回了家。
陆华再次不见踪影,留了张字条和一桌冷了的饭菜。
“临时有急事,过几天回来。”
商笖将字条收好,把冷掉的饭菜倒掉,为自己煮了碗饺子,草草收拾完,去房间休息了。
春节与元宵隔了农历的半个月,商笖细数着日子,算了算开学的时间,不多不少,还有二十天。
春节过后,街上少了许多热闹,很多政府的文员在元宵期间依然需要上班,夹着公文包从商笖身边匆匆掠过。
商笖起的很早,在小区门口买了早餐,边吃边往公交站走。
天气越来越冷,商笖快速解决掉手里泛着余温的豆浆,丢掉包装,将手插进兜里。
口中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全是白色的水汽,商笖带着羽绒服的帽子把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公交车上没多少人,商笖嫌椅子太冰,站了一路。
王老师前些日子回了婆家,画室关了一阵子,回来之后她给商笖发了信息通知她。
画室的门敞开着,王老师在拖地。商笖进去之后也开始帮忙将美术模型擦干净,两人忙了半个多小时才闲下来。
拿了常用的画具,商笖坐在画架前发呆,没有灵感,所以想动手也画不出什么特别好画。
画室里陆续来了人,原本冷清的画室开始慢慢热闹。
商笖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她动作呆滞地拿出手机,看也没看,直接举到耳边。
“喂?”
“阿商,是妈妈。”
商笖回神,重新看了眼号码,又才接起电话:“我知道,有事吗?”
“我晚上回来,你想吃什么,我来买菜回去做?”
商笖戳着手里的画笔,盯着颜料,“没什么想吃的,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对方沉吟一会儿,声音带着笑意回答:“那我们出去吃,你在家等我,到时候我来接你。”
还不等商笖答应,陆华就挂了电话。她原本不想麻烦陆华大费周章出去只是为了吃顿饭,毕竟在外面,需要掩饰的东西多了,自己也会尴尬。
她也懒得回去,中午呆在画室里睡了一觉,练练基本功,就等陆华打电话了。
接近下午四点,陆华说来接商笖。
“我在学校这边,你过来吧。”
陆华开车过来,路上有点堵,花了点时间。
商笖没见过陆华的车,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也不知道哪个是陆华的。
一辆白色的车停在自己跟前,陆华降下车窗让她上去。
她未曾见过陆华开车的样子,不免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商笖摇头,示意她认真开车。
陆华看她一眼,伸手打开音乐。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饭店。陆华提前订好了位置,服务生带着他们进了间包厢。商笖看着聚众的大圆桌和多把椅子有些困惑。
“呆会儿还有人要来。”像知道她的疑惑,陆华解释到。
商笖没说什么,等陆华坐下后挑了个和她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怎么去学校那边了?”
“去画画了。”商笖不想再多隐瞒什么,免得以后难解释。
“画画?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陆华递了杯热茶到她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商笖没接,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平淡地开口,“自然是你不在的时候。”
陆华有一瞬间的愣神,像是明白商笖话里的意思,不再询问,正打算过问些别的,包厢的门打开了。
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小孩,商笖估摸着他们一个是一家三口。
陆华起身迎接,和为首的女人相拥,“好久不见了!”
“你才是,陆老师大忙人一个。”
几人一阵寒暄之后坐下,才注意到一旁的商笖。
“这是你女儿?”女人问陆华。
陆华拉过商笖,对她说:“这是李阿姨,这是他的丈夫,苏叔叔,这是我的学生,苏彧。”转头又对他们说:“这是我女儿,商笖。”
商笖对他们笑笑,一一打了招呼,“李阿姨好,苏叔叔好。”剩下苏彧,商笖对他浅浅地笑一下。
“大家别干站着,芝楠,坐吧。”
等人坐下,陆华叫来服务生点菜,几人推脱一番,点菜的人物落到商笖和苏彧两个小孩身上。
李芝楠把菜谱推到商笖面前,亲切说到:“来,商笖你看看喜欢吃什么,你点。”
商笖看看陆华,见她笑着点头,接过菜谱后看看一旁贴着自己坐的小男孩,问:“你喜欢什么?”
苏彧羞涩地一笑,指指商笖。商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还想再问,右边的李芝楠却笑开了。
“臭小子,看见漂亮姐姐就害羞,多大了你。”
几个大人顿时大笑,陆华摸摸苏彧的头,对李芝楠说:“他很乖,在班里可听话了。”
闹了笑话后才点了几个菜,说说笑笑地开始吃饭。
聊起彼此的工作,商笖才知道陆华前段时间出去培训了。
李芝楠恰巧去邻市出差,碰见了在做职工培训的陆华,之前在学校也只是开了次家长会才见过一次。两人聊了几次关系愈加亲密,之前陆华给商笖的手工发带,就是李芝楠送的。
“李阿姨是国家二级绣师,手艺贵着呢,你可讨了个便宜。”陆华给商笖夹了筷子菜,亲昵地调侃。
李芝楠笑笑,“你也是夸张,哪有那么玄乎,都是破手艺,快失传了,没什么用了。”她戳戳一旁的苏易,“他这手艺倒还有用。”
一番了解才知道,那苏叔叔是文物修复师,在京城宫里工作。
商笖静静听着大人之间的交谈,吃完自己碗里的米饭,放下筷子,瞥见苏彧在看自己又给他剥了只虾放到他碗里。
李芝楠羡慕说到:“还是你好,有个女儿,我当初就想生个女儿,可惜了,没机会。”
陆华笑着看了看商笖,没说话。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黑了,街上亮起来路灯,一派车水马龙。
两家人在门口告别,走之前李芝楠送了商笖一条手链,“你收下,阿姨看见你啊,是真心喜欢,拿着啊!”
商笖推脱不了只好收下。
回去的路上,商笖明显感觉陆华兴致较高,会问她平时不曾过问的事情。
回到家里,陆华收拾一番去洗澡,商笖回来房间,摊在床上。手像是摸到什么东西,拿到眼前才看清是那只灰兔子。长耳朵盖在右眼上,遮了半片光。
商笖坐起来,揉揉兔子,将它放好,随后拿出手机翻看信息。
果不其然,还有未接信息,十多调条前面都是池春。商笖大概能猜到她会说什么,直接跳过往后面看,其间还有一两条垃圾短信,她粗略地看了两眼,找到那个名字。
通话还停留在上次的结尾,他并没有联系自己。
商笖歇了口气,听见陆华在叫自己洗澡,应了声,把手机关机,出去。
谢晟遇陪爷爷奶奶去了趟南方,奶奶老家。
人老了就是恋旧,想回去看看,宠奶奶上天的爷爷自然答应,拉了谢晟席两兄弟就来了南方。
谢晟席开了一天的车,到了住处就睡了,剩下的任务就交给谢晟遇。
劝爷爷奶奶先休息后,谢晟遇留在老房的堂屋里收拾。南方的老村里多是木房,许久没人住了,总有股潮湿的朽木味。
谢晟遇收拾干净了,自己也还精神,出门逛逛。
接近天黑,老巷子里每家每户外都挂了灯笼,时不时还有狗吠。
冬天鲜少有星星,但乡下的月亮到似水儿般的干净,柔柔地照在身上,像要照进心里。
章媛打来电话,或许是打给谢晟席没人接,就打到他这儿来了。
“你们到了?”
“嗯。”
“什么时候到的?”
“大概一小时前。”
章媛叹了口气,懊恼道:“也就你们爱和你爷爷奶奶折腾,他们怎么说,你们就怎么来?”
谢晟遇没说话,章媛也嫌弃他是个闷葫芦,叮嘱几句就要挂,到时想起一件事,问他:“你床头那只娃娃,你小姨的女儿想要,我送了啊。”她只是随口提一句,以为谢晟遇不会多在意。
“不行!”谢晟遇一口咬绝,语气坚定,“不能送!”
章媛也没说什么,马马虎虎答应他,就挂了。
谢晟遇看了眼电话,松了口气。又抬头看看月亮,眉目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