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 激战土围子(十三)(1 / 1)敖楚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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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驻扎土围子以来,中村做为一名中队长实际上是首次指挥战斗,而且,指挥的是一支陌生的部队。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中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战斗的中坚力量只能是帝国军人,那些支那人组成的皇协军根本就不堪大用。

他已向砖楼里的每一名日军士兵下达了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命令,伪军们也被盯着屁股死拼,他们不可能逃出砖楼一步,督战队就在他们身后,手里的十四年式手枪机头大张着。

“太君!太君!咱们突围吧……”那个叫钱永贵的皇协军队长忽然浑身是血的冲上楼顶,跌跌撞撞的摸到中村的身边,他已经面如土色,舌头发僵,张大的瞳孔里充满了恐惧。

中村“哼”了一声,他是想过突围,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打算突围了。他在发报机被炸坏前收到的一封电报,让他完全放弃了突围的打算。

佐藤联队长带给他一个惊人的消息:

——前来视察的黑田少佐,居然是皇族一脉!佐藤让他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全黑田的安全。

——另外,佐藤已严令灵庙、马店、杨家桥车站的日军全体出击,冒死相救!

中村瞬间就全明白了!

怪不得那个家伙看起来才二十多岁就当上了少佐,原来如此!只是不知何故,那家伙居然没有佩带白色的军刀。就中村所知,日本皇族都是佩戴白色的象牙把军刀,而黑田却只佩了把银把的,以至于中村没有能认出来。

中村就有点激动,日本皇族,那可是日本人致高的存在。事实上,日本皇族的人数并不多,而黑田却是其中之一。

这本是天赐良机,如果黑田没有受伤,他一定会冒死突围,杀开一条血路,救出黑天。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一件。

可现在,他已经无法那样做了。

黑田身负重伤,昏迷未醒,要想抬着他突出重围,还要保他不再受伤,实在是难于登天。

只能凭险顽抗,固守待援,那样还有一线希望。

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要让黑田去操弄那挺重机枪,以至于他被子弹击中,昏迷不醒。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中村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三个方向上的援军了,可他的电报机已被震坏,他对援军的情况一无所知。

敌人既然敢强攻土围子,必然安排了打援,灵庙,马店相距不过一二十分钟的路程,杨家桥车站太远,恐怕要一个多小时。可灵庙,马店的援军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可见是寸步难行。

那么?他还要坚持多久?不知道!

唉,唯有决死一搏,听天由命吧!

“钱队长!不要再提突围的事了!……是谁让你来到楼顶的?嗯?……我现在命令你……立即回到一楼。一旦敌人迫近砖楼,立刻发起反冲锋!”中村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眼睛燃着火苗,恶狠狠地把战刀架在了钱永贵的脖子上。

钱永贵吓得魂飞魄散,他喘着粗气,浑身发抖,两眼闪出绝望的光芒,就像一条被抽了筋的狗。

“原田!你带几个人在后面督战,如有退缩,格杀勿论!”

“嗨!”原田带着七名部下,开始驱赶钱永贵,手里的枪在后面黑洞洞地指着,钱永贵稍有异动,就会被打成筛子。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砖楼四周打的热火朝天,特务连已向敌人多次劝降,可残敌据守着砖楼的每一栋房屋和楼顶的每一个角落,凭坚死守,拒不投降,从各个火力点拼命向外倾泻着弹药。

一楼的一个窗户突然伸出一根竹竿,上面挑着一条白手巾在不停地晃动。可很快里面就传出了枪响,两具伪军的尸体被从窗户里抛了出来。

几次进攻都被打了回来,常大山盯着不断向外吐着火舌的砖楼浑身发抖,他紧咬的嘴唇上两列齿印都冒出了血珠子,就似他此刻的眼珠子一样血红。

满脸焦黑的警卫员小田把电话塞到了常大山手中,“营长!电话!”

“喂?常大山!你听着!五分钟内拿不下砖楼,我枪毙了你!”韩山河在电话那头大声咆哮着。

常大山郁闷的说不出话来,他把电话一丢,瞪着眼珠子瞅着砖楼,脑袋都要炸了。

——他奶奶的!豁出去了,老子就在这里马革裹尸!

那是他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文词,他觉得杠杠的,就记住了!

他不顾一切地下到了特务连,亲自指挥部队往里打。战斗打得相当残酷,几个梯次的爆破组冒着弹雨前仆后继,前面的爆破手中弹倒下了,后面的的爆破手又不顾死活地冲了上去。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双方都玩儿了命,每一次冲锋,都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常大山撸下帽子,敞开怀,汗如蒸锅,目似喷火,抱着一挺打得发烫的捷克式,对着楼上的火力点声嘶力竭地吼着:“孙子们!叫你们顽抗,爷爷我送你们上西天!”手里的机枪剧烈地颤抖着,打得楼顶上飞沙走石。

几个爆破手冒死闯过火网,眼看到了楼下。

几十个伪军在日军的督战下犹豫着发起了反冲锋。特务连连长徐勇一见,带着一个排就迎了上去,他抱着一挺装满子弹的捷克式,挂在胸前当冲锋枪使,哒哒,哒哒,哒哒哒,一连串的短点射,枪响之处必有伪军倒下,转眼间已如一头凶猛的猎豹一般扎进了伪军堆里,抡起机枪逢人便砸。

伪军哪见过这等打法,呼哨一声扭头便跑,却被端着刺刀的日军顶在了门洞里,只好哆里哆嗦的返身再战。特务连的战士眼见连长如此骁勇,个个勇气倍增,咆哮着冲了上去,一阵贴身肉搏转眼间就把伪军报销了一大半。

眼见对手冲近砖楼,已进入射击死角,中村大惊,嘶吼道:“投弹!投弹!快给我投弹!”

部下坚决地执行了中村的命令,十几颗手榴弹呼啸而下,把砖楼下面炸成了一片火海。

火光中,攻击部队呼啦啦倒下了一大片,混战中的伪军也被炸得人仰马翻……在后面督战的钱永贵被弹片击穿了股动脉,他捂着血如泉涌的大腿根,临死之前愤怒地朝楼顶上的日军打了一梭子。

——狗日的!居然连自己人也炸!唉,我真他妈的冤,为日本人卖命反倒死在了日本人手上!

越来越多的路冲过火网,攻到了砖楼底下,完全进入射击死角,除了反冲锋,手榴弹已经成了最佳攻击武器。

“投弹,投弹!”中村的嗓子都喊哑了:“投光所有的手榴弹,决不能让敌人靠近砖楼!”

又是一阵狂轰乱炸,最后一箱手榴弹已经见了底。

中村绝望地盯着弹药箱,他的嗓子干哑,嘴唇皲裂,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他的头顶被一发子弹削去了一大块皮,脸上糊满了鲜血。他定了定神,跌跌撞撞地拄着战刀站了起来。

楼顶上还剩下二十来个日军,除了浑身是血的七个重伤员,就只有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黑田和十来个负责督战的骑兵。

作为武士道的信奉者,他不伯死,他坚信死亡是下一次轮回的开始。可让他痛苦的是,他满腹韬略,踌躇满志,一心想大干一场,建功立业,却在壮志未酬之时,就要玉碎了——连带他耗尽心血筑起的土围子,连带那些青砖大石深壕鹿砦,连带他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就要一块儿灰飞烟灭了。

他想起两句中国古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骑兵,语气平静:“各位,现在弹尽粮绝,援兵无望,虽然败局已定,可是我还想做一下最后的努力,身为军人,我对坐以待毙没有兴趣。”

身边的骑兵脸上骤然变色,同声道:“嗨!”

中村默默地挥了挥手,他觉得已没有必要再多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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