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一点半了,婉晴还守着电脑没有一丝困意。内蒙天之骄子项目介入的比较晚,大家又都集中精力做悦享,能抽调的人员有限,一些具体的工作只能婉晴亲自来做。
手机震动了一下,“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婉晴最怕半夜接到电话或微信,百分之**十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手机显示是刁毅,“睡了吗?”
婉晴看着手机,“这个点儿,他应该又是在哪里喝酒吧,喝多了?不应该啊!”以她对刁毅的了解这个时间发消息肯定有事。
“你发微信有事儿吗?”婉晴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里面比较安静,没有嘈杂的声音,应该不是在餐厅或酒吧。
“没事就不能发个微信问候一下吗?关心一下不行吗?”电话里刁毅的语气很不高兴,偶尔有汽车驶过的声音。
“你喝酒了?醉了?在哪里?”婉晴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我就在你家小区外的马路上,我想去找你!”
婉晴愣了一下,“一定要上来吗?什么事儿不能明天说吗?”
这个回答让刁毅有点恼火,声音大了许多:“是太晚了还是不方便?”
婉晴让手机与耳朵远离了一些,“行了,你就在门口等着我吧,我去接你!”听这口气,这老刁今天心情不太好,借着酒劲是非见不可了,婉晴摇摇头轻叹一声。
刁毅坐在花池边上,手机里放着张宇的《用心良苦》,婉晴拿过他的手机,关掉了音乐,“半夜了,你放这么大声音不怕有人骂你啊!”
刁毅一嘴的酒气,嘟嘟嚷嚷:“我这是在博关注啊!”
婉晴一把拉起他,“行了行了,关注你了。快上去吧。”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见我的。”一副阴谋诡计得逞的样子,刁毅由着婉晴扶着走进了电梯,还顺势靠在了婉晴的肩上,“嗯,舒服多了。”
“都已经是大叔了,还借酒撒赖啊?有意思吗?”
“大叔怎么了?大叔就不许脆弱了?”
婉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递给刁毅,“凉的,喝点儿会舒服。”
“看着你我就舒服多了。”刁毅依旧借酒说着平时心里不敢说或者不能说的话,有时候酒真的是好东西,悲也是它喜也是它,难怪古代那么多的诗人都来写酒。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好好和你说话啊!要不你先回家,等你清醒了再说事情?”婉晴开始下逐客令了。
“我现在非常清醒,只不过是酒壮怂人胆,今天要把这几十年的话说出来罢了。”刁毅争辩着,拉着婉晴坐在自己身边。
“你今天这个状态能好好说吗?况且这么晚了,明天大家都有事情要做,改天吧!”婉晴不想再拖下去了,非常直接地拒绝了。
“不行,过了今天我可能就没勇气再说了。”刁毅很执拗地强调着。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必要再说了。”婉晴的口气很坚决,她已经知道谈话的内容了。
“我今天是一定要说的,说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定。”刁毅的牛脾气和婉晴杠上了,到这个程度婉晴也知道他今天不会轻易走了。“
“那你说吧,我会好好听着的。”
刁毅轻轻抚摸着婉晴的头发,发红的眼睛看着她,“你知道吗,那天送你去机场的路上我是多么欢喜啊!这欢喜是因为你是一个人了,我想我又重新有了机会。尽管之前你的情况我非常了解,但我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因为我尊重你!现在情况不同了,我希望后面的几十年,能让我来照顾你、陪着你,把逝去的光阴尽量追回来。”
婉晴拍拍刁毅的手,“求你千万不要再往下说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都要往前看。”
“就是因为往前看我才来找你说这些话的啊,后面还有几十年呢,我们共同度过吧!”
“老刁,这么多年我早已经把你当成家人了,就这样不好吗?”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让一把年纪的人再说爱啊情啊真说不出口。但我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刁毅,我不否认过去我们曾经爱过。但是也许爱的不够深,也可能掺杂了太多的习惯,你习惯了护着我,我也习惯了依赖。如果当时我们爱的够深,外界再多的干扰也不会让我们分开,是吧?名芳姐也走了四年多了,趁着尚未老去,换个角度看看别人,后半生说不定会精彩连连呢!”早在二十多年前,婉晴的心已经随着刁毅母亲的一句“你不配!”关上了,她也不想再重新打开。也正是那次谈话让婉晴整个人跌入了谷底,同时加重了她的自卑,她一度无法正视自己。偶尔这些不堪会出现在她的梦里,醒来后就倍感平静生活的重要。
刁毅低头沉默了许久,“这么多年你也算是阅尽千帆了,是真的看透了还是有了更好的.....”
婉晴吃了一惊,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淡淡地回道:“你想多了!一个人熬过了太多的心酸和艰难,早已经不期待还能和谁在一起了。况且,我的内心足够强大,这你是知道的。”拍拍刁毅的肩,“好了,你是回家去还是在我这里将就睡一会儿?”
“你别这样说!我有责任我也愿意照顾你!我们是有感情基础的。”刁毅还是不依不饶地说着。
“你一直在照顾我!但我更希望你后半生能幸福!那个人不是我!”婉晴的话有些绝情。
“为什么?我们四十多年的感情啊?”刁毅几乎是喊了出来。
“老刁,你清醒点好不好!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要再纠结,向前看。”
“那你和那个谭家伦是怎么回事?”婉晴被刁毅突然的询问吓了一跳,“幼稚!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推着他,“要休息就休息要回去就回去,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刁总!大家都很忙的。”
刁毅无奈地挥挥手,“好吧,我在你这里将就一下,起床后就走。”
看到刁毅关上了房门,婉晴限入了沉思。
十四岁那年的夏天,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在放学的路上截住了婉晴,缠着她要和她谈恋爱,婉晴吓坏了不停地哭喊着。这一幕被后面放学的刁毅和他的同学看到了,刁毅几步冲上来护住了婉晴和那人扭打在一起,其它的同学认识那个小伙子不好惹,都不敢上前帮忙。婉晴看到鼻子出血的刁毅,也在一瞬间忘掉了恐惧,抄起路上的一根木棍朝那人后背狠狠地打去,刁毅趁机找到一块石头举了起来,那一刻,婉晴担心出大事,拦腰抱住了刁毅,另外几个同学也围了过来,那个人趁机跑了。现在想想也许没有那么可怕,但当时年龄小也没经过什么事,受了这个惊吓以后,婉晴就喜欢跟在刁毅的屁股后面,觉得有安全感,也是从那时起有了喜欢和他地一起的感觉。一年后家里遇到了变故,日子变得很灰暗,正是有了刁毅的温暖,才让婉晴多少看到了一丝丝的光亮,也正是那几年,让婉晴看到了人性最丑陋的那一面,她逐渐变得冷漠、倔强、敏感,最柔软的东西也在变小,直到退缩到最最隐蔽的角落里面,静悄悄地不为人知地存在着。
二十几年过去了,婉晴自己有时候都搞还清楚自己当年对刁毅的感情:习惯?依赖?应该是有爱的成份吧,否则不会在那一次和他妈妈的谈话后第一次有了一死百了的想法......
婉晴甩甩头,经过这么多事情,她比一般的女人要理智很多,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想再多也于事无补,让往事都随风吧!
推开窗户又是新的忙碌的一天!
悦享项目进展比较顺利,大家工作起来也干劲十足,婉晴看着这些一起打拼的面孔,心里非常有成就感。曾经懵懂莽撞青涩的学生娃,现在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曾经口吃、说话脸红的姑娘已经是可圈可点的培训师了......或许真的是时候放手了,给他们也给自己留更多的空间。
“晴姐,内蒙的邮件我转发你了,你尽快看一下争取明天给他们回复。”李越打断了婉晴内心的感慨,“你想什么呢?眼睛直直的?”
“在心里感慨一下而已!”
“感慨什么了,和我说说呗!”
“嗨,看着你们一点点成长,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样开心,总算没有辜负时间。感觉挺好的。”
“晴姐,你没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的改变吗?”李越笑嘻嘻地问。
“是吗?什么改变?难道我一直不是这样吗?”
“改变是悄悄的、潜移默化的,你以前真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总是特别严肃,工作之外的事情很少和我们讨论。最近你爱笑了。”李越发自内心地说着自己的感受。
“你是在说我不近人情吗?还是在恭维我?”
“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不掺假,杨斌他们也有这种感觉。你参加聚会的次数也比原来多了。”
“哦,这样啊!你去吧!”婉晴摸摸自己的脸颊,“我原来一直是冷冰冰吗?不会啊?还挺和蔼可亲的吧?”
李越喜笑颜开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晴姐每天有笑脸我们就不用紧张了。自从上次见到谭家伦后就一直想着约他,成不成总要试试吧。想到这里吐了吐舌头,心动不如行动,打开微信:“谭先生你好!你的茶叶真的很好喝。为了表示感谢我想请你吃饭,你什么时候方便啊?盼复!!!”三个大大的惊叹号把意思表达的很充分。看着手机,姑娘还是有些小紧张,万一不回复或者拒绝了,下次再见面就有些尴尬了......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李越迟迟未等到谭家伦的消息。“什么人呢,一点儿风度都没有!行不行你总要回复吧!真是大叔也不靠谱。”李越忿忿地想着,“晴姐看人也有走眼的时候?!”
“脸这么红,想什么?”杨斌过来拍了下桌子,“气的!”李越头都没抬就回了一句。
“忙得四脚朝天地还有功夫生气?”
“生气还要分忙和不忙吗?想生就生。”李越莫名其妙地和杨斌赌气,脸色更加不悦,“又不是只有你们在忙,我也没闲着啊!”
“看你这矫情,开个玩笑都不行吗?”
“你什么时候会开玩笑了,活的那么呆板。”李越明显是因为微信的事情影响了情绪。
“你今天怎么了?谁欠你钱了?平时挺乖巧的啊!”杨斌摇摇头,“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喂,说什么呐,我是未出阁的姑娘,不是女人!!记住了!”
“好好好,惹不起。姑奶奶,请您把这几张图纸打印出来,下午一点半开会用。”
“哟,难得看你们两个人拌嘴,还挺有趣儿呢!”婉晴也加入了讨论。
“哎哟晴姐,你就别掺和了,烦。”李越嘟着嘴走了。
“你别看我,我没招她。”杨斌也摊下手走了。
李越拿着图纸回来看到婉晴坐在她的位子上,“晴姐你有事儿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想关心一下,可以吗?”
“你去忙吧,我就是刚刚突然不顺心。杨斌正好撞上了。”李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总不能把谭家伦不回消息的事告诉你吧,太没面子了。”
“你不说我就不问了。另外,内蒙项目挺重要的,你要全力配合他们。”
“放心吧晴姐,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这是你教给我的,我分得清。”
“抱歉刚刚一直在开车,信息回得迟了。茶叶是朋友送的,我是借花献佛。特意请我吃饭就不必了,改天大家聚聚!”谭家伦的回复措辞得当,用‘大家聚聚’委婉地拒绝了,李越只能拿着手机发呆。
“唉,我第一次这么主动,还没开始就OVER了!老天啊,你开开眼吧!”说完这句话李越趴在桌子上计划伤心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