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刁毅的母亲,大家又重回忙碌的生活。
“老谭,我其实特别羡慕老刁,在经济条件好了之后可以为双亲多做一些开心的事,旅游啊,看戏啊,最主要的是他有亲人可以陪伴,而我......”看着黯然神伤的婉晴,谭家伦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咳,彼此彼此。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世间最残忍之一吧!”
“所以要珍惜现在啊!”婉晴嘴上在说,心里却想的是父亲:我不知道如何原谅你,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原谅你。
“婉晴,陆女士!”谭家伦挥了挥手,“死去的人解脱了,难的是活着的人,所以要向前看!”
谭家伦为了安慰婉晴,最近都在中午的时间过来陪她吃饭聊天,婉晴也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你不用总是过来,我没事儿。你总这样我会有负担。”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天我就不来了,要去郑州。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奖赏。”动听的话谁都喜欢,婉晴摆摆手,“快走吧!”
洗过澡后,婉晴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的身体,她最近时常这样打量自己,对自己的状态也很满意。已经不年轻了,时刻都要注意!她习惯性地双手抚在胸前,轻轻地柔着:“咦,好像有个硬块儿?”再仔细捏拿,婉晴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有事情找度娘!”婉晴拿起手机开始搜索,恐怖的信息充满屏幕,婉晴心里一下子慌了,“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冷静冷静,癌症病人一半是吓死的,一半是折腾死的。”咕嘟咕嘟喝下一瓶矿泉水后,婉晴坐在沙发上。
“第一步,明天去医院,第二步,如果确诊......”婉晴整个人僵住了,“如果确诊,谭家伦那边,”她不敢想下去了,没想到幸福来得措手不及也会消失地如此之快。
微信挂了一个特需号,婉晴也逐渐安静下来。四十多年的人生,她尽量不给别人找麻烦,能自己扛的事一定自己扛,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有什么好怕的。
尽管婉晴在给自己宽心,但她已经习惯在任何事情发生时做最坏的打算往最好处努力,“陆婉晴,你要一如既往地坚强!”
专家看着婉晴,“你没有家属陪吗?”
“你直说吧,我就一个人。”
“肿块比较大,以我的经验恶性的可能......”
“医生,你不用说了,让我考虑一下。”
“你留个电话,下周应该有床位,到时候我通知你。”
婉晴缓慢地走到停车场,如果是恶性,为了保命要切掉,不是完整的女人了,不能接受!如果不接受治疗,生命开始倒计时?乳腺癌如果发生转移,术后最长的寿命是5~10年。太恐怖太残酷了!看着诊断书上的CA??婉晴的脑子里反复就三个字:切?不切!
如果说生命只求好,不求长,那么就顺其自然?婉晴不愿再想下去。
“老杨,你让大家三点钟在会议室开会。”婉晴恢复了理智,平静了思绪,“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强拎着文件包走进张晓姝的办公室。
“你怎么来了,打官司?”晓姝开着玩笑。
“是,你看看接不接吧!”何强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合同纠纷?”晓姝是一家律所的合伙人,最擅长经济纠纷的官司。
“离婚!”
“不是吧,大哥!你也赶这潮流?”晓姝差点惊掉下巴。
“没辙,忍不下去了。”
“你俩是同学,这么多年了,”晓姝把何强拉到身边,放低声音,“你出轨了?小三儿怀孕了,逼宫?”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正常点儿。”
“那你到是说说为什么离婚,人家好歹也是跟你打天下的,只能共苦不能同甘吗?”
“张晓姝,你职业一点好吧,听我说。”何强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你不要打断我。”
“我们是一同创业这你知道,后来公司稳定了她就做全职太太了,我劝也不行,她的理论就是苦已经吃过了,现在要享受了。每天就是逛街、美容、买买买。孩子大了就开始养猫,从两三只到二三十只啊晓姝,你根本想像不到家里的景象,味道就不说了,到处都是猫毛,太恐怖了。怎么劝也不听,说多了就吵。我也好久没回去了,实在实在是受不了了。”
“你是说你们分居了?”
“我一般住我妈那里。”何强无奈地表示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两年多。”
晓姝上上下下打量着何强,“以我对男人的了解,两年多,你保证自己干干净净?”
一针见血的话让何强低下了头。
“你老实交待我才能给你一个合理的建议,也从最大程度上减少财产损失。”
“我有个客户的妹妹,一直未嫁,我俩现在就是有些暧昧,没什么实质进展。但是我老婆是公司的法人,也是名义上的股东,她要是抽起疯来,还真是没法收拾。你帮忙想想。”
“你确定就是一点儿小暧昧,没其它?”
“这你还不了解啊,我一直胆儿小。”
“你真想离婚?”
“从我老婆全职开始,我们的话就越来越少,直到没有。我说的她不想听,说是听够了,她说的我不爱听,真是彻底厌倦了。如果她一直工作像你和婉晴一样,我们应该也不会这样。”
“理解,现在有些家庭就是这样瓦解的。”
“前段时间我和婉晴探讨了一下,我赞同她的话:如果不能靠近就安静地离开。我是决定离开了。”
“我给你找一个离婚的专业律师,让他帮你处理怎么样?我协助。”
何强看着门外,“婉晴来了,脸色不太好啊!”
晓姝回头,“亲爱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你们谈完了?”
何强一看这架势,连连点头:“差不多了。”
“那你就先回吧,我和晓姝说点事儿。”
最近春风得意的婉晴此时的脸严肃地吓人,何强拿起包冲晓姝说,“我再联系你吧!”
“什么事儿啊,怪吓人的。”晓姝体贴地把婉晴扶到沙发上坐下,“你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表情了。”
“晓姝,我可能得绝症了,乳腺癌!”婉晴艰难地一字一字说出来。
“你胡说什么呢?醒醒!”晓姝带着哭腔说,不停地晃着婉晴。
婉晴拿出诊断书,“我昨天洗澡自己发现的,今天上午去了医院。”
“CA??”两个字母刺痛了晓姝的心,一把抱住婉晴:“婉晴,老天太TMD不公平了!”眼泪随着这句话流了下来。
“冷静,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婉晴挣脱晓姝的怀抱,“我找你是请你帮忙办两件事。”
“你说,办什么?”
“这件事我不想让谭家伦知道,今天晚上我会发微信提出分手。医院大概三四天后会有床位,到时请你陪我去医院。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乔陆那边我也没告诉。”
“你俩现在这么好你要分开?他肯定不接受啊,也没道理啊!再说万一遇到的是庸医呢,误诊?”
“我挂的是特需号,误诊的可能应该很低吧!肿块已经很大了。”
“可是,你现在需要谭家伦啊!”晓姝晃着婉晴的肩膀,“他是值得信赖的人啊!”
“你知道,我从来不给别人找麻烦,更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
“可谭家伦不是别人啊!拜托你想清楚,你们这么和谐幸福。”
“晓姝,我想了一夜。如果是恶性的,为了保命有可能要全切,那我就不是完整的女人了,这一关我自己都过不去,何况他是一个最好年华的男人,后半辈子就......”婉晴说不下去了。
晓姝轻轻拥住婉晴,“你要乐观地去想这个事情。不要钻牛角尖好吗?”
“我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公司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我去找个地方清静几天。你给我留出时间就行。其它的也没什么了。”
“真替你难过,好日子刚刚开始。”晓姝依旧泪眼婆娑。
“你千万不要告诉谭家伦。等有了床位我通知你。”婉晴起身准备离开。
“你就这么走了?去哪儿啊?我不放心!”
“你了解我,这点儿事情不会想不开的,就是找个地方静静。”
谭家伦在郑州的酒桌上和战友相谈甚欢,婉晴的微信进来:“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分开吧!”
谭家伦‘腾’地从椅子上站赶来,拿着电话走出包房。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重复几次,依然是自动回复。
微信也是一样:消息已发出,对方拒收。
她把我放进了黑名单,一定是出什么事了?谭家伦急得直打转儿。手指在乔陆的号码上,忍了忍没有按下去,万一真有事不能让孩子着急。
林峰从包房出来,他跟随谭家伦十几年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紧张,“哥,发生什么事了?”
“你和他们几个说一下,我们连夜要回北京,先结束吧。下次补。”
“张晓姝,婉晴出什么事了?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把我拉黑了,怎么回事?”谭家伦的声音咆哮着。
晓姝有一瞬间的迟疑,但也尊重婉晴的决定,“我不清楚,也没见过她。”
谭家伦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要保持冷静不能失态。“老杨,婉晴的电话打不通,她还在公司吗?”
杨斌回答:“她今天下午过来交待了一下工作,说是有点儿私事要处理,让我们这几天不要打扰她。然后就回去了。”
谭家伦的心慌了,在市区连闯了三个红灯。林峰按住了他的手,“哥,换我开吧!你这样会出事的。咱们要安全到北京才有可能去处理事情,万一......”
谭家伦捶了一下方向盘,他知道此刻自己需要的是冷静再冷静。
“陆婉晴啊陆婉晴,什么天大的事能让你这么狠心呢?几天前还在说有我真好!这一眨眼玩儿失踪!”一路上谭家伦也想不明白。
车子直接开到了婉晴家,敲门无人应,车位上没有车。
晓姝正在会议室开会,谭家伦推门进来,“抱歉,请你出来一下。”语气不容置疑。
“陆婉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肯定知道。你昨天电话里的语气是迟疑的。快点告诉我。”
“我不清楚啊!”晓姝的眼睛躲闪着谭家伦锐利的目光。
“我昨天晚上连夜从郑州开车回来,她不在家,车也不在车位上。这么突然把我拉黑肯定是有事,你不要再隐瞒了好不好,有什么面对面说清楚啊,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告诉我,她怎么了?”
晓姝的本意也是想让谭家伦知道实情,此刻面对咄咄逼人的谭家伦,一口气把事情说了。
知道了实情,谭家伦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这是多大的事儿啊,搞得这么鸡飞狗跳的。她陆婉晴太小看我了,我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她太拧了。从小就要强,没办法。”
“她现在人在哪儿?”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她就说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平时她喜欢去哪儿?”
“除了公司她也没有特别喜欢去的地方啊,你让我想想啊!”
晓姝翻看着和婉晴的聊天记录,“你看这个,她说来了古北,发现喜欢上了这里,有时间一起再来。”
“古北水镇?”
“她喜欢苏州的老街喜欢南京的城墙,喜欢这里也不奇怪啊。”
“林峰,赶快让你的兄弟查一下,古北水镇的入住客人有没有陆婉晴。”
“你要去接她回来?她很拧的。”
“直觉告诉我是误诊,倒霉事儿不可能总是落在她头了。再说了,现代医学这么发达,怎么就得切切切的。”
“那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有些在乎啊?”晓姝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你要说一点儿不在乎也不可能,但真到那一步,这点在乎也可以忽略不计了。我会说服她的。”
“哥,晴姐在古北,我们现在过去吗?”
“走!”跨出几步后,谭家伦又嘱咐晓姝,“你不要告诉她。”
“放心吧,我巴不得你把她接回来呢,快去!”说完双手合十,“菩萨保佑我婉晴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