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要是你也有所图,我们就交往试试(1 / 1)惠惠子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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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林和尹一一从秦宅出来,北京已经华灯初上。

尹一一走到两车中间,从包里掏出一盒蓝冰爆珠和一个打火机,“啪”地打开,熟练地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失神地朝对面的纪林吐了个烟圈。纪林并不躲闪,也不说话,只是半靠着自己的车,透过烟雾看她指尖的烟盈盈发亮。尹一一面色如玉,垂着眼眸,路灯照在睫毛上,留下一片阴影在眼下,显得她落寞又美艳。

烟雾缭绕,光线氤氲,纪林看得入神。尹一一抬眼,目光与纪林相撞,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把烟掐灭,道:“不好意思。刚才想了些事儿。”说完,手臂交叉,抱在胸前,身子靠在了自己车上。纪林看着面前的姑娘,沉默地等她开口。

“秦老师得了肺癌,这阶段要去做手术。”一一叹了口气,“他最大的心愿是能看我结婚生子,所以才为我们组了这次的相亲局。”

纪林仿佛能从她的话里能抓住什么,又不太敢确定:“所以?”

“所以,要是你也有所图的话,我们可以交往试试。”尹一一眸子亮亮的,有些凉薄又带着些许期待。但是在纪林看来,这个眼神有些诡异。

“交往?”纪林扬起眉毛,发问,“所以图什么?”

“什么都可以。”尹一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想与你交往,是为了让秦老师满意。你与我交往,可以免除相亲之苦?”

纪林皱起了眉毛,抓住了重点:“所以你的意思是假交往?”

“对,可以那么说。现在的我对恋爱结婚没有任何期待,我只关心自己的学业与家人。我觉得你和我差不多,一心搞事业的人不会被儿女私情困住,何况相亲局真的很浪费时间精力。”尹一一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与其与不适合的人交往,不如我们先凑活着应付长辈。”

纪林有些佩服面前这个逻辑鬼才,反问道:“那之前在伦敦,我们……”

话还没说完,尹一一就截断了话头,往下说:“我可以理解为你色令智昏,酒后失控,激情犯案。”

“什么犯案?你快打住吧。”纪林打断女生,以免她再说出一些令人尴尬的词语,“之前的事情就此翻页,我认同你的观点,互不相厌,又各有所图,互相做对方的‘工具人’也蛮好的。”

尹一一微怔,没想到纪林答应得那么快,满腹草稿突然失去了用武之地。橘色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给纪林笼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圈,她只听见纪林淡淡地说:“我们可以假装交往,你说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

直到躺到床上,尹一一的脑海里还在重播纪林的话。纪林的话温和平稳,山河远阔,就像他这个人,有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场。

当然,这只是纪林面对尹一一的时候。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纪林从小在江湖漂荡,见过多少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明白,只要自己露怯,就会像在海里割破手,引来无数鲨鱼将自己生吞活剥,最后尸骨无存。所以他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封箱前一天,是纪阳50岁大寿。临近封箱,纪府本来就充斥着接近假期的松懈感,又逢纪阳大寿,卿书社上下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各位师兄弟都在商量给师父送什么寿礼。何湄和纪林早就准备好了,他们母子给纪阳定制了一块牌匾,上面是纪林手书刻录的“卿书班主”。

寿宴在卿书社自家的红事馆举行。纪阳带着卿书社,从寥寥几口人,到现在共写灯彩佳话。二十年,期间经历过元老出走,举步维艰,也经历过被主流抛弃,几近封杀。今天的寿宴,不但庆祝纪阳知天命,更是一个见证,见证卿书社的花团锦簇。

纪阳在台上历数卿书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回顾自己从艺三十年的酸甜苦辣。徒弟们坐在台下几近落泪。末了,纪阳举起手里的酒杯:“来,让我们共同举杯,迎接下一个二十年。”纪林则悄悄举着牌匾走上台。

大家正举杯,红事馆的大门却被人一脚踢开。伴随着员工的阻挠,赵一戈疾步走了进来,戾气冲天,到了台前,反倒笑了,弯腰拱手:“纪老师,我来给您祝寿了。”

师兄弟们都站起来,想把这位不速之客拉出去。纪阳却摆了摆手:“来了都是客。不论有什么过节,终究是来贺寿的。那我还是欢迎你。”纪林握着牌匾的手紧了紧,赵一戈,他还敢出现——纪阳一手带大的儿徒,当年的卿书台柱,所有演出都是撺底儿。在卿书社最困难的时刻出走,自立门户,还洋洋洒洒三千字诉说自己被纪阳“压榨”的经历,一时间纪阳狠毒论甚嚣尘上,社会舆论让卿书社更加风雨飘摇。这样的离队“大师哥”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挑了今天纪阳回顾卿书历史,举杯展望未来的时候出现,怕不是要耍什么花样。

纪阳年纪大了,敛去了年轻时的杀气,笑看面前的赵一戈:“今天你肯来给我祝寿。无论之前什么仇怨,现在都一笔勾销。”

“呵,”赵一戈冷笑一声反问,“您想与我恩怨一笔勾销?”

纪阳眯起眼睛:“那不然呢?”

“我想先敬您一杯。”赵一戈勾起唇角,“我可是您一手栽培的。当年卿书社一共就三个徒弟,您喝的茶,哪一杯不是我沏的?您抽的烟,哪一支不是我点的?您的大袍,哪一次不是我给整理穿上的?当年要我卖座的时候,叫我儿徒、爱徒、干儿子,怎么?现在为了让自己亲儿子站住脚跟,连一口饭都不给我留?”

“吃饭的本事是我教给你的没错,混不混得好终归靠你自己。”纪阳慢条斯理道地拍了拍身边的纪林,对赵一戈说,“我们俩的恩怨是我们俩的事儿,不要扯到纪林。”

“纪林既然下海走了这条路,就不可能不受牵连。”赵一戈说着,微微侧头看向纪林,挑衅地说,“卿书少班主,你怎么说都是我师弟,打个商量怎么样?相声市场这块蛋糕,你我各分一半,这样不至于以后我的云月社吞了你的卿书社。”

纪林扬起眉毛,故作惊讶道:“赵一戈,你怕是离社太久忘了规矩吧。别自作主张和我师兄弟相称,我是俞老师的大徒弟。何况,你离开卿书社的时候,我还没下海,恐怕我俩什么关系都没有。”

赵一戈笑容一僵,也不再客套,直截了当对纪阳说:“你把分社开到我社对面,连演出时间都排得和我一样。你我师徒一场,总抢我听众,总不是回事儿吧。”

纪阳不怒反笑:“呵,那你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你想要自立门户,我会说什么吗?但凡我们好聚好散,今天就不会是这个局面。”捏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赵一戈面色一凛,转身拿起边上桌子上的红酒杯举起道:“好,那我今天以酒谢罪。”

纪阳没有发话,身边的纪林却眯起了眼睛,笑得与父亲如出一辙,不紧不慢,稳中带狠地:“前辈,我尊称你一声前辈,是因为你上台比我早,但学艺先学做人,在学做人方面,我可就是你的前辈了。你欺师灭祖,现在想用一杯酒来勾销?是不是想的太美了?观众都是靠自己赚来的,没有观众,自己‘菜’才是原罪。”

赵一戈气得脸色由白转青,反手就把红酒泼在了纪林手中的牌匾上,然后把酒杯掷向地面,摔得稀碎:“好!纪林,你给我记住从此我赵一戈与你不共戴天。”说罢,留下被惊得愣住的师兄弟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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