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诚想,堂堂上仙之尊还要去送兵器。果然有点掉价,难道现在上仙已经不值钱了吗?心里虽然无语,但我还是乖乖的听了师傅的话。无他,并不想听师傅碎碎念。
“你看看你,已经七千年没有踏出这天门山了,你再看看人家的徒弟哪个不是活蹦乱跳的天天约仙友出去玩,就你成天在这呆着,看这种本子,出息……”天门真人指着话本子,吹胡子瞪眼。
“诚然,可我已经过了想要活蹦乱跳的年纪,再说我之前玩的不着家,你又老是说我整天在外鬼混……”
还没有说完,老头胡子一吹,却有泪光点点:“你就是气我……”
“我没有……”
“那你就帮我送东西给瑶山真人。”
我看了看那欲流不流下的泪,思索了下点点头。
于是天门真人,侧过头去,嘻嘻嘻地笑了。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还是接过礼盒。顺手将还没有看完的话本子收在袖中。师傅的啰嗦随着白胡子的长度而日渐上升。
听说这瑶山的梅花开的正好,送了兵器正好瞧瞧。
从天门到瑶山,也不过一天,冷冷的梅花清香似有似无,令人欣然提神。夜色却是有点暗了,少不得在这叨扰一晚。
果然,在送礼盒给瑶山真人,两人一番客套之后。瑶山真人捏着胡子笑道:“劳烦南芜上仙送礼而来,夜色渐深,不如在我瑶山饮杯热茶休息一晚再走?”
“那便劳烦真人。”
不得不说,这瑶山的景致布置的十分雅意,小桥、木亭,虽是冬季,垫了厚厚的雪,也是很好看的,入眼白霜。
走过小桥,两串脚印很有趣味。诚然是在天门呆久了。
“前面的院子便是给南芜上仙歇息的,老身就不送了。”临走前瞄了下亭子,重重咳了一声,十分刻意。
顺着瑶山真人的眼风,却见亭子坐着个男仙,一对视便忙着站了起来,“南芜上仙……”
现下的小仙都非常有礼节,虽然我也并不在意,但上仙的架子在外还是要端一端的。本想点点头便走,但那梅花煮的茶,却是勾人的很,袅袅的蒸气上升,晕开梅香和清冷的茶香,下面的碳火还燃着。我少有什么爱好,看美色,看话本,这啫茶便是其中之一。这冷的天,虽仙躯不觉得冷,但还是想品杯热茶,缓缓。
许是我对于茶的目光太过直白,那位男仙便开口:“若是上仙不介意,可品下瑶晔的茶。”
瑶晔,瑶山真人的第三子。脑子突然映出那刻意的咳嗽,和师傅的笑……脑子便灵光一闪,这是,凡人间所说的……相亲?
便是再勾人的茶香也是惹不得的,我便摇了摇头,端起架子想一走了之。
身后的瑶晔却是急了,小跑过来,挡在我的面前,眼神很是真挚:“小仙心悦上仙久矣,七千年前上仙从妖物手中救下小仙,小仙便……”瑶晔顿了顿,坚定道:“心悦上仙。”
七千年前……是了。好像是在回天门山的路上随手救了位仙友。可这……有人喜欢也是开心的,上次有人表白也是两万多千年前了,我思索了下,正经道:“本上仙非你良人,你有这份心意我收到了,我会久久记得的。”说完,也不等瑶晔再反应,捏了个诀便离开了。
话本上说,遇到这种事还是干脆断干净的好,既不可能,便不要给人念想。诚不欺我,回想之前就是不够利落,才纠纠缠缠。
虽然与我同龄一的仙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但我也并未动过情。话说鲛人是最难动情,动情了便只认一人,娘亲是鲛人,难道就情字一点上,我遗传的是娘亲?
还是随意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再看完我那话本。瑶山后面不知有什么大树供我躺躺。
这般一想,便飞身往瑶山后飞去。明天还可赏下梅花景。
次日。
微雪些许,一两片落到脸上,有点湿。睁开一看,日光微露,山上的大雾散了多半。入目一片红海,盘枝节错,开满了整个后山腰,开的正盛。
“乖乖,这瑶山的梅花真好看。”
梅花冷香,微雪初瑞。
树下传来些许声音。看下去,是天君的大女儿――玄代公主。一身红色拖地的纱裙,纤纤玉手,一手举着二十四骨的白纸伞,一手托着净玉瓶接着梅花瓣上的露珠。即便举着伞,及腰的发丝还是染上了些许湿意。
看这大半瓶的液体,想来这玄代公主也来了很久了。
想着之前也与她有过几面之缘,正想现身打声招呼,还没有动声,侧边的一声便打断了。
“司义见过公主。”司义君徐步而来,微微一笑,屈身一礼。同样拿着把白色的油纸伞,一袭白衣,腰间挂着一截碧箫,衬的公子如玉。
这司义君我倒是在南海远远见过一面,也是万年之前了。虽是万年之前也能记着,但因这司义君,真生的风流倜傥,俊美如玉。
万年之前还是在南海被娘亲追着打,边跑边做鬼脸的仙君。现下如此守礼,那淡然的笑容与脑海中的鬼脸重合在一起。不禁又让我生出时间如白驹过隙之感。
举伞的佳人微微侧头,愣了下。收好了净玉瓶,也还了一礼,声音如冰雪初融的清冷:“司义君好。”唇微微上弯。
不明显,但还是让司义看到了,举伞的手微微发抖。笑了,玄代对我笑了!哈哈哈!只内心还有个小声在稳住自己,淡定,淡定。脸上更是公子彬彬:“如此佳景,不如……”
“如此佳景,司义君慢慢赏,”玄代公主看了看东边渐升的太阳,已经那么早了,便轻声道:“玄代已经答应了母后要给她泡茶,露水也收集好了,便先告退了。”说罢,微微一礼。
转身离去,一袭红裙轻动地上的雪花,脚步轻轻,连踩雪声都没有。
不愧是天上礼仪典范的玄代公主。望着那渐远的身影,在红色的梅海中,一伞一佳人。让我十分感叹。
同样感叹的也不只我一人。
树下司义君的声音说不出的幽怨:“不愧是礼仪典范的玄代公主。”复又安慰自己:“眼巴巴赶来,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司义把伞放在肩头,委委屈屈地蹲在地上,将一枚花瓣捡起放在手心,喃喃自语:“这是刚刚落在代代身上的。”又闻了,“真香。”抬头望着玄代公主消失的方向,偏头又哼了一声。
这转变吓得我真的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身一抖。树丫上的梅花咻咻咻地落了一地。
沉浔在自我中的司义君突地抬头,高喝:“谁?”
往上看盘枝叶错的树枝上,果然有一抹素色的影子。
与其它梅花树不同,这瑶山的梅花生得又高大,又茂密,着实不易发现。
司义君紧紧盯着那抹素衣,只见一只玉手伸出来攀住干枝,手上缠着几圈银铃发出噹噹的声音。又见从一袭花中偏出一个头,阳光橙橙映在她脸上,晕出个极为灿烂的笑,那蓝蓝亮亮的眸子,好像一眨眼就可以滴出水来。
那仙女清脆道:“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早就在这了。”梅花瓣纷纷扬扬,司义君却心里一震,摸着腰间的碧箫恍惚道:“阿姣?”
“阿姣?”我疑惑着念着这个名字,飞身从树上下来。低头看着蹲在地上,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司义君,觉得有些好笑:“司义仙友莫不是认错了,我是南芜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