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李校长家插秧,吴军一大早就去李校长家帮忙运秧苗去了,早已将看望郁老师的事丢之于九霄云外了。
吴军无意中说起了同学们今天要去郁老师家。
李校长连忙说道:“你赶紧过去,跟他们说不许去。”
几个女同学嚷嚷开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去!
吴军自以为手握尚方宝剑,故而硬邦邦地说道:“如果你们去的话,后果自负!”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赶着给校长家运秧苗去了。
郁风考虑再三,决定回家;其她几个女同学还是要去。
临走之前,郁风将所带的一包菜籽留给了班长(同学们都没有零花钱,商量好从家里带上一些菜籽,到集镇上换上一瓶油,剩下的卖些钱,买些其它东西)。
其实,李校长的撤退令不无道理。郁老师家住得挺偏远的,谁也没去过,这一路上,要倒车,还要过渡船。一帮小毛头,没有一个成年人领着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第二天,一上课,李校长就让去郁老师家的同学都站到黑板前面来。
郁风是半途而退,人虽未去,但东西还是带到了,他也站了出来跟同学们一道受罚。
郁风向下面瞄了一眼,发现吴军那小子正偷偷地坏笑呢!
好长一段时间,郁风都不再跟他一起玩。
小升初
在花亭荡小学就读既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说幸运是因为整个小镇一二十所小学,只有花亭荡小学与镇中心小学的学生才可以考取镇中心初中,其他学校的学生只能考取就近的村办初中。说不幸,是因为花亭荡小学与镇中心小学的学生只能考取镇中心初中。
镇中心初中是整个小镇最好的初中(就是在整个三阿县,也是十分靠前的),花亭荡小学的学生每到六年级必然迎来新同学。为了考取镇中心初中,每年都会有三两个外村的学生托关系插入花亭荡小学。家长花那么大的力气将其插入花亭荡小学,其目标是明确的,直奔镇中心初中。花了那么大的力气要是考不上镇中心初中,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弄不好就没得学上了。故而这些插进来学生都是杠杠的,其学习成绩在原先所在的小学往往都是数一数二。
郁风读六年级时,班上仅插入了一名新同学。
上学期结束时,这位新插进来的同学抢走了郁风垄断了几年的班级第一名,郁风屈居第二。郁风所在的班级破天荒地发放了两张“三好生”奖状。
一天,陈玉有些酸溜溜地说道:“陈云一来就把你的第一名抢走了,真是气人啊?”
郁风笑笑,啥也没说。要不是陈玉提起这个事,他并没有在意一次考试的第一名与第二名有什么区别。
陈云的到来对郁风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他一如既往地努力学习。至于谁考第一名,那是凭自己的本事。他跟陈云相处融洽,有些英雄相惜的意味。不像有些人欺生,特别是那个吴军,时不时地找点陈云的事。
当下,实行的是六年制义务教育,读初中是要经过考试选拔的,一些学生是上不了初中的。
花亭荡小学的学生要跟镇中心小学的学生竞争镇中心初中的入学名额。他们居于不同的起跑线,然而终点却是一样的。
镇中心小学的老师全都是公办教师,而花亭荡小学的老师全都是民办教师(也就是代课教师,包括李校长都是代课教师),师资力量那是天壤之别。
家庭的经济实力,以及家长对孩子的教育重视程度也不一样。花亭荡小学的学生全都来自于农村,而镇中心小学的学生多半居住于集镇。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竞争!每年花亭荡小学都有半数左右的学生考不上镇中心初中。一些有门路的家长托关系将小孩送到其它的村办初中;没有门路的,他们的学历就定格在小学上了。
低年级的学生稀里糊涂,尚没有升学的压力;一旦到了高年级,多半的学生都有了压力,担心自己考不上初中。
过去的时光都是很快的,仿佛一切都是昨天,郁风已经坐在了小升初的考场上了。
早晨从家里出发时,天气有些凉,郁风在衬衫外又加了一件外套。
上午是语文,下午是数学。
到了下午,天气热了起来。正在考试的郁风注意力高度集中,已经流汗了,都不知道将外套脱去,时不时地下意识地用衣袖抹一抹额头上的汗珠。
整张试卷做下来,都很顺利,只有最后一道应用题,郁风有些吃不准。
做完之后,检查时,郁风越看越觉得最后一道应用题做得不对头。凭自己的做题经验,这个类型的题目,其结果应该是一个整数,而自己算出来的结果却是除不尽。
郁风又想起老师多次交待过,没有把握的应用题一定要分步列式,对一步,拿一步的分;要是采取综合列式,只要有一步错了,将会一分也没有。而郁风采用的正是综合列式。
思来想去,郁风决定将答题擦了,采取分步列式。
就在郁风用橡皮将答题全部擦除,提起笔来准备分步列式时,终场的铃声响了。
郁风急得都快要哭了,眼睁睁地看着监考老师将最后一道题目完全空着的试卷给收走了。
即便是综合列式,也还有对的可能。现在是整个儿空在那儿,肯定一分不得。最后一道题那可是6分啊!也就是说其它的题全都做对了,也只能是94分。平日里的数学考试,郁风通常都是在95分以上。这一场考试对于郁风而言,那肯定是没考好。
走出考场的郁风再仔细想一想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考上初中了!
平日里,他的语文考试通常都是在80分上下。如果语文考七十几分,数学八十几分,总分达不到160,还真有可能考不初中。
自打走出考场,郁风的心情就十分沉闷。
在回家的路上,郁风遇到了自己一二年级时的班主任王老师。
王老师正挑着一担大粪给自己家的菜地施肥。见到郁风,王老师特意停下脚步,放下肩上的担子,笑着问郁风:“考得怎么样啊?”
郁风苦着脸说道:“没考好。”
王老师一脸不相信地说道:“你怎么会没考好?”
“真的没考好,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初中呢!”
王老师笑了起来,说道:“你太谦虚了,你早已进入保险箱了!你要是考不上初中,整个花亭荡小学就没人能考上初中了!”
父亲碰到了考完试正走在回家路上的王松,问道:“考得怎么样啊?”
王松一脸开心地说道:“这一次的考试比平时简单多了,考得蛮好的。”
父亲又问道:“不知我们家郁风考得怎么样?”
王松有些神秘兮兮地说道:“郁风考试时很紧张,热得一头的汗,外套都不晓得脱!”
郁风考试时,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试卷上,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其他同学当时的状态。王松却有闲情逸致关注郁风。
听完王松的一番叙述,父亲有些担心起来。
回到家后,父亲问道:“考得怎么样啊?”
郁风闷闷不乐地回答道:“没考好?”
“哪里没考好?”
郁风没头没脑地回答道:“就是没考好。”
“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了王松,他说今天的卷子比平时简单多了,他考得很好啊!你怎么没考好呢?”
“我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反正我考得不好。”
父亲知道王松平日里的学习成绩不怎么样,连他都考得很好,而郁风却没有考好,那么郁风的初中真的就没戏了!这种反差真的是太大了。父亲禁不住地怒火中烧,抓起边上碗口粗的蒲棒打向郁风。
郁风也不躲闪。
一下、两下……
那碗口粗的一把蒲棒一根根地全都折断了。
站在边上的母亲默默地流着眼泪,没有上前劝阻。因为她知道,劝阻只会让父亲打得更多更凶。
这一年的暑假特别的难熬,终于熬到了发放成绩的日子。
郁风的数学果然没有考好,只考了89分。这是他第二个三年级以来从未有过的低分。语文却考得很好,考了92分。这是郁风所没有想到的。整个小学,郁风的语文从未考过90分以上。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郁风以总分191分的成绩排名班级第二名(这个成绩在整个小镇的考生中也是靠前的,初中入学时,郁风所在的班级共51名学生,郁风的入学成绩是班级第9名),第一名还是那个插班生陈云,总分193分。
王松考了159分,落榜了。平日里,他的考试成绩在140分上下。小升初的考试成绩对于王松而言,的确是高出了不少。然而试卷的难度较低,大家的考试成绩普通提高;而录取的总人数是不变的,故而水涨船高,那一年的录取分数线也是奇高——161分,这是从未有过的录取分数线。
梁三托人找关系将王松送进了邻近一个乡镇的村办中学。
王松从学校回来后,有些洋洋自得地对郁风说他的入学成绩在他们班上还是比较靠前的呢!
读初中后,陈玉走另外一条路线比较近,而王松更是南辕北辙地去了另外一所学校。铿锵三人行就此解体。随着时间的流失,久不交流的三人也就渐渐地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