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
桑然顶着一张难看的脸色上前,还没坐下,便好大一通抱怨:
“以后再有这事,可千万别叫我去了。”
昝羿只是轻扬了嘴角,不急不缓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如何?”
桑然没喝,只是略有复杂地看着他:“那孩子早已不是之前懵懂无知的贫民乞儿,我只是随口表明了一句你想让我传达的意思,他便立马得知我是授你之托......”
昝羿顿了一下,没有过多的惊讶。
倒是桑然有些沉不住了,他皱眉,眸中带有几分失望:
“你往日最是瞧不起那些附庸依赖女子的行为,如今怎地也堕落了?”
昝羿无奈苦笑了一下:“自古将军也好,侠客也罢,都难逃一个美人关。我啊,情不由己,怕是陷下去了。”
哪怕成为他以前最讨厌的人,也毫无顾忌的陷下去了。
桑然眉间的折痕加深,显然不是很理解他所谓的‘情不由己’。
瞧好友那副痴样,桑然很是嫌弃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喜欢又能如何,她如今收心转意了,可多瞧你半分?”
昝羿:“......”
这就很戳心窝子了。
“我这不是在努力,她先前能追我一年多,换一下也是应该。”他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台阶。
桑然忍不住又是一句嘲讽:“你努力也得近身让她感知看见才行,如今她连宫门都不让你进了,你的努力就只会在那孩子身上用?”
昝羿:“......”
不愧是俩肋插刀的好友,真真下手不带含糊留情的。
见昝羿理亏语塞,桑然继续:“女帝同那孩子虽然看上去似姐弟,可架不住那孩子心思不纯,现在他是小,可那狼子野心是会长大的,如此个亲昵法儿,那孩子早晚名正言顺,到时候,他又岂能容下你!”
昝羿:“......”
这刀插得最疼!
见昝羿又不说话,桑然想了想,凑近了些:“你若是因憋得急了,是寂寞才动的心,大可不必,我知道个地儿,可带你寻个快活。”
华月国女子地位尊崇,哪怕是民间普通女子都比男子的地位要高。
男子可以卖r为生,可女子却只能卖艺,不许做那皮肉生意。
当然,皇帝眼高,自然有瞧不见的地儿。
昝羿:“.....”
他略有怪异复杂地看着眼前说这话时的桑然,俩人平日里从诗词歌赋谈到国家大事,好不惬意畅快,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
啧啧。
桑然看着昝羿那怪异复杂的眼色,脸一下不自然红了起来,坐回了椅子上,别扭解释:
“我...我其实也是听别人说的......”
“嗯,我知道。”
桑然:“......”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写着:我信你个鬼。
于是,俩兄弟各自嫌弃,那脆弱的诗词友谊,因为一个想当男宠,一个花街嫖娼,崩了。
......
如昝羿所想,古宸到底只是个不经事的少年,沉不住气,晌午骨语一下朝,便旁敲地求证她到底把他当做什么人......
结果也如昝羿所料,骨语心直,不曾对她捡来的小崽子存半分邪念,言说只把他当做弟弟。
其实,骨语已经有所顾及,没说把他当成儿子或是宠物一般饲养。
哪怕古宸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下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心疼。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会错意了。
他很是伤感,却不敢言说,甚至不敢怎地表现出来,只是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全然把自己伪装到底,用一副孩子无赖撒娇似的语气要骨语保证,不会再捡养第二个......
就算是亲情,他也要霸占了她,容不得分一点宠爱给别人。
.....
他躺在寝殿的贵妃榻上看书,如今天越发的冷了,阿姐也好像随着天似的越加懒了,每每下朝无事便躺在这榻上,他要趁阿姐下朝回来前,把这榻给暖热些才行......
没等回阿姐,倒是迎了他想弄死的昝羿。
见人进来,古宸猛的一下坐起身来,不悦全然写在脸上:“你怎么来了?”
“想来,自然来了。”
昝羿云淡风轻,那由内自然散发的优雅君子风范很是碍眼!
古宸虽有不爽,却也知,如果不是阿姐许可,他不可能进得了宫门,更何况是进她的寝宫。
旁人退下后,昝羿上前,视线往下,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古宸身下铺着白虎皮毛的软榻:
“若是让阿渝知道,她捡回来的小崽子对她心思不纯,你觉得,她会容忍?”
古宸冷冷沉眸:“你来,就是为了跟阿姐说这些?”
他以为,她会信吗?
昝羿没有回答,反问:“她将你视作至亲,甚至含有舐犊之情,如今还能遮掩你那点不齿之心,难不成还想伪装一辈子?”
古宸没作声。
如果能像现在这样占有阿姐的全部,就算是以养弟身份,他也认了。
昝羿那双眼像是看透了古宸的心思打算似的,低头一笑:
“她对你无男女之意,亲情再是深厚,也抵不过男女情欢,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便会召集男宠,到时候夜夜行那鱼水之欢,好不快活,那时,你就真的只是个弟弟了。”
话音一落,榻上的古宸突然起身朝他动手——
昝羿唇角的笑意加深,闪身躲了过去。
到底只练了大半年武,再加上体格上的优劣,古宸自然没讨着什么好。
俩人打了几个回合,昝羿只防不攻。
他可不敢较真动手伤了古宸,要是让阿渝下朝回来看见,要把他也送去君平坊,那可麻烦。
可他也没有那个耐心兴致跟古宸玩了,他一个点步借力,后退扯远了好些距离:
“马上就要下朝了,你确定要让阿渝看见我们动手?”
这一说,古宸一个深呼吸,隐忍按压下了心头的怒意,冷哼了一声:
“都说、读书人最善口辩,外面披着一层贤圣皮囊,实际那算计心眼窟窿多如蚁穴,比谁都脏。”
他这般激他,所为不过有二:
一是想刺激他对阿姐做出什么出格行为,好惹了阿姐的嫌怒。
二是为了提醒他,让他从此畏手畏脚更加小心翼翼。
昝羿也不反驳解释,只是作声:
“今日来只是想向阿渝告别一声,我明日将启程离开,你若是想对我下手,得抓紧了。”
过了今晚,他一旦离开华月国,可就再也不是这般任人好拿捏的公子哥了。
昝羿说完的那一瞬,古宸眸中确有生出迸发的杀意,不过转瞬即逝。
他还没蠢到被昝羿牵着鼻子走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