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有些局促不安,羲辞摸了摸她的头发,眸光温柔:“月儿,只要有为师在,你永远都能做自己。不要听信旁人的谗言,也不用管别人的诋毁,在我身后,你想如何,便如何。”
她垂着眸,心里明白师父是在等她的回答,可是她不想肆意妄为,她只想和师父一起平平淡淡的相互依存,就像在不落山的时候那样。
现在脑子里乱作一团,她想过不顾一切地陪着师父,哪怕只是须臾瞬间的镜花水月,可她又深觉良心不安,天下未定,她岂敢独善其身。犹豫了许久,她叹息了一声,只道:“我困了。”
羲辞并没有旁的情绪,仍温柔似水,他勾起唇角,掌心贴在她温暖的脸颊,细细感受着这个世间唯一属于羲辞的温暖:“那便去休息,这座大殿,整个魔宫,纵观魔界,乃至天下,都是月儿的。只要你在我的视线范围中,让我能感觉到你,你去哪里都好。”
她点点头,道了声“嗯”,便转身离开了。
羲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拘起的笑一寸一寸地变冷,他是魔尊,擅长观测人心的魔尊,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的挂念?
想要天下太平,很容易啊!羲辞想,只要把整个天下都踩在脚下,让他们臣服,谁还敢引起动乱呢?
他从前对天下并不感兴趣,但是为了他的月儿,他不介意去争取他本不想要的东西。
时光一晃,已经过去数日。萧月生在这座偌大的魔宫里却度日如年,身旁有几个魔界的侍女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一开始,她想着许是师父担心她的安危,可是后来,她便越来越有一种被人监视被人囚禁的感觉,那种与自由相悖的感觉,让她很郁闷,甚至有些郁郁寡欢。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这张脸,美则美矣,就是少了几分从前的灵动。
秋越来越深了,树叶凋零,百花皆败,一切都是萧瑟凄凉的感觉,萧月生却觉得,这般景致倒是与自己的心情般配得很。
“师父呢?”她问道,“今日,还是没有空见我吗?”
“萧姑娘莫要着急,魔尊近日有事要忙,不是要刻意冷落您的。”侍女回答道。
萧月生又收回视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了话音。
几个侍女相互打了眼色,其中一个侍女站出来道:“萧姑娘,这秋日虽荒凉,但好在魔宫的菊花开得好,您要去看看吗?”
“菊花?”她喃喃了一句,眼睛里好像多了几分神采,几个侍女见她似是高兴起来了,便也都放下心来,哪只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败坏了兴致:“罢了,菊花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她也赏不出什么高深的意境来。
“萧姑娘……”侍女还想说什么,就被萧月生打断了:“不要再说了。”
她站起身来,坐到窗边,看着外面萧瑟的景象发起了呆。
这是她这些日子经常做的事情。她想见师父,可是师父却好像忙起来了,也是,她想,他是魔尊,又怎么能一直悠闲地陪着她呢?她便又联想到了深宫里的那些女人,红颜未老恩先断,朱墙蹉跎岁月老,她好像……也变成了她们的其中一个。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胡思乱想,窗外的那棵挂铃木的叶子越来越少,天气也越来越凉,萧月生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师父囚禁的金丝雀,他只想养着她,可能是因为她生的好看,也可能是因为她曾经带给过他片刻的欢愉……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越在乎的东西,就越害怕失去,喜欢到极致,便开始怀疑他的每一次冷落,是不是都在宣告着他的厌倦。
萧月生从来没有如此患得患失过,她很想看他一眼,可即便是这一眼,她也不能如愿。
如果,能离开魔宫,离开魔界就好了,有了旁的事情做,便不会再满脑子都是师父,满脑子胡思乱想了。
她看着窗外,微微侧头:“我能出去吗?”
侍女毕恭毕敬道:“萧姑娘想去哪里?”
她又把视线转到窗外:“不知道,只要不是魔界,便好。”
几个侍女却一下子跪在了地:“萧姑娘,还请您莫要为难奴婢,魔尊发话,不让您离开魔宫啊!”
“可是他明明说,我去哪里都好的。”她低声自言自语道,又看向她们,叹息了一声:“我不走,你们快起来!魔尊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不会违背,你们且放心。”
几个侍女一听,便放下心来:“多谢萧姑娘。”
萧月生看着她们宛若劫后余生的表情,觉得竟有些好笑:“你们何故这般担心害怕,便是我走了,也还会回来的,一去一回只要不被魔尊知道不就好了?”
“萧姑娘可万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一个侍女惶恐道,“这天底下没有魔尊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事情!若是您真的走了,我们……我们会魔尊被赐死的!”
“百禾!”另一个侍女呵斥道,那个名唤百禾的侍女便低下了头,她看向萧月生,行了个礼:“萧姑娘是心地善良之人,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魔界律例严苛,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魔界的治安安稳,魔尊他只是履行先祖的律例罢了。”
萧月生听明白了,可她眼下却只装作不明白,扬起了个笑容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与其闲来无事,倒不如潜心修行,也好稳一稳心境。”
“是。”几个侍女行礼道,然后便整齐地退下去了。
萧月生知道她们就在门外,会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然后悉数报告给师父。这种犹如坐牢般的感觉实在令人难受,萧月生关窗子,叹息了一声,转身朝着床榻走去。
“萧月生!”她好像听到有人唤她。
这座大殿侍奉的皆是女子,哪里来的男人的声音?
还这么像……贺连州!
她寻找了一番,却连贺连州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当她以为自己是幻听时,那声音又传来了:“萧月生!”
“贺连州?!”她小声反问道。
“是我。”贺连州的声音传来,“我在你手指的圆环里。”
闻言,萧月生抬起手,摸了摸那个金色的小环,对着它道:“贺连州?!”
“是我。”那便传来声音,“萧月生,你还好吗?”
没有人问便罢了,如今有人一问,她竟矫情起来了,鼻子不由得一酸,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可是她忍住了,只道:“还好。”
那边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萧月生,别哭。”
此话一出,她的眼泪便扛不住了,一下子决了堤,好像泛滥的洪水肆无忌惮。她吸了吸鼻子,不说话,另一边传来贺连州的声音:“萧月生,只要你想离开,随时告诉我,我会带你离开。”
她一愣,问道:“你……你怎么带我离开?”
那边似是笑了:“怎样都能的,只要你想,我便带你逃离魔界。”
“你在和谁说话?”贺连州那便传来一道女声,萧月生一愣,还未来的及反应,那金色的小圆环便没了声音。
“贺连州,贺连州?”她问了几句,却没有任何回应。
而在灵云山,贺连州收起灵力,看向倪焉知,语气冰冷:“你来作甚?”
倪焉知的伤多半在内里,眼下皮肉倒是好了起来,她靠在门框,媚眼如丝:“你在和萧月生说话。”
贺连州站起身不欲理她:“不关你的事。”
“羲辞乃是修仙界第一人,修为高深,为人高冷,莫要说萧月生,便是我这样的,只要是女子,大约都是会对他仰慕几分的。”她似乎叹息了一声,“可怜萧月生一个二九年华的小姑娘,根本不晓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敬仰,便受了那千年老狐狸的蛊惑,硬是觉得自己喜欢她的师父,如今呢?义无反顾去了魔界,却过得不甚开心。”
她朝着贺连州走了几步:“魔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愿意追随羲辞的犹如过江之鲫,你觉得,萧月生能挣得过她们?”
贺连州抿着唇不说话,倪焉知便继续道:“就是她生的貌美,非寻常女子可媲美,那么新鲜感呢?男人啊,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喜欢是一回事,猎奇又是另一回事,一次两次他能扛得住诱惑,那么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成百千次呢?”
“闭嘴!”贺连州冷冷扔下两个字,便大步跨了出去。
倪焉知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果然啊,多睿智的男人,一涉及到他心尖尖的那个女子,他便是智比天高,也得折去半分的。
只是,为什么她觉得心里不甚畅快呢?
就好像,本是心悦自己的优秀男儿,却转眼爱的旁人……
她摇摇头,恢复了些理智,然后朝着凌云峰去了。
凌云殿,诸位掌门或门派翘楚面都愁云密布,李观天坐在首,眉头紧锁,开口打破了沉默:“羲辞修为太过高深,整个修仙界无人能敌,魔兵数量众多,若是真的开战,少不得要血流成河,弄不好,还可能要殃及凡间啊!”
“难道我们就要臣服魔界那群冷血的恶魔,臣服羲辞那个伪善的小人吗!”有人道。
李观天皱眉,却没有办法反驳,现在是进退维谷的时候,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所放弃的,都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一道女声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身后灵云的弟子追来:“姑娘,您不能进!”
李观天却道:“让她进来!”
倪焉知一袭红裙飘然洒脱,又如火般炙热,她扬起唇角:“羲辞骗了你们几百年,对于这样的人,为何要讲道义?且来个里应外合,打个他措手不及,峡谷里似乎只有两条路,那是你们固步自封墨守成规,殊不知,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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