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瑾。
李观天怎么也没有想到,西瑾的燃眉之急早就已经解决了。
西洲眉目含笑:“前些天羲辞仙尊驾到,帮助我催动返辰珠证明了清白,如今南川太子已经带领诸位使臣回了东瑜,怎么,您竟不知道吗?”
“你是说,羲辞?”李观天又问了一句。
“的确是羲辞仙尊,我们曾经见过,认不错的。”西洲肯定道。
“掌门,的确是羲辞长老,弟子也可以做证。”修明也如此道。
李观天负手而立,面的表情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他修行百年,心思透彻,如今竟也看不明白,他一个冷情冷血的魔头,竟然会想到来拯救天下苍生?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他们都错怪了羲辞?!
“李掌门?”阿霖唤了他几声,才将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见他回神,阿霖才继续道“既然人间的灾祸已经解除,那么孤王便先告辞了。”
他微微行礼,李观天亦回了个礼,阿霖这才告辞离开。
倪霄跟在他的身后,犹豫了片刻,才道:“王,我们真的要带着那个累赘回南荒吗?”
阿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没错。”
闻千芷的舌头当初被羲辞一道灵力闪过,就直接割了下来,她现在口不能言,由妖族的随从看着,等着阿霖回来。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闻千芷已经没有了当初见只要一看见他就有的欢喜,待他坐到他身边,她甚至都没有了什么波澜。
“公主还在怨?”他似是不经意间问道。
车队已经准备启程,他们的马车没有丝毫的摇晃,与王同乘一车,本该是她想要的虚荣,可是她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无论给她多么大的荣光,如今落在旁人的眼里,都只会说一句不配罢了。
“公主无法言语,孤王自然也不能猜透您的心思。”他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毫不在意,“既然如此,那孤王便也不多做猜想了。只是公主如今不该怨恨羲辞,毕竟是他救了你的国家,而你……也是罪有应得。”
她紧咬下唇,阿霖却根本没有顾及她的情绪,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吗?她替羲辞挡下剑的那一瞬间,竟然解开了我与她缔结的契约。那本是极不平的契约,只要主人想,那么她便可以让我替她抗下所有的伤害,可是于我而言,她才是承受了最大不公的人啊!”
闻千芷清楚地听见那个处事波澜不惊的妖王,言语间竟有了一丝哽咽:“现在的我为了南荒不顾道义,过去的我为了南荒也从不讲什么德行,与我缔结契约,收我为妖兽,表面是她赚得了好处,实际我才是最大的收益者。”
他叹息了一声,透过马车的窗子看向窗外:“纵使给我千年的时间,我也忘不了她,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啊!”
那个人,力排众议,非要收留他这只居心叵测却毫无用处的狐狸,他也讨好她,却只不过是为了让她不丢下他罢了。阿霖曾经设想过许多次,如果他没有遇到她,也许他还露宿街头,也许他还衣衫褴褛,活着遇到了什么迷恋他容貌的人寄人篱下苟延残喘……却再也不可能在裂空山谷发现自己的身世,也不能一步登天荣登王座。
不是他不想忘,真的是他不能忘啊……
他修长的手指放下帘子,刻入了星辰大海的眸子轻轻瞌了,闭双眼的瞬间,那人一袭红衣如火,眸子闪亮如星,笑容灿烂,眉眼弯弯,当真是好看得紧。
好看得紧。
阿霖睁开眼睛,垂下眸子。若是梦中可见卿,但愿长睡不愿醒。
“老天赐给人类一张嘴,可不是用来胡言乱语,随意攀咬别人的。”他缓缓道,“孤王不能枉顾了公主的一番喜欢,我还是狠不下心做个绝情的人,故而,孤王带你回南荒,许你锦衣玉食,赐你奴婢侍从,以来偿还你这份如痴如狂的喜欢,应该算不得亏欠了。”
闻千芷闭了眼睛,可是眼泪还是从眼角滑落下来,他给她所有的物质,却荒芜了她的精神,南荒呵!在哪里她就是一个异类,无亲无故,无人问津,锦衣玉食如何?前呼后拥又如何?她不过是天鹅群里的一只鸭子,即便在显眼突兀,却始终改变不了她是一个废人、一个另类的事实。
他也是有柔情的,她想。
可惜,没有给她罢了。
果然,你贪图一个帝王的权势也好,财富也罢,可千万莫要贪图他的感情。赢了,自然皆大欢喜,可是输了……却也一败涂地。
萧月生那个人,人又傻有没有主见,半分华贵的气质也没有,总是爱善良泛滥,她以前总以为她傻,可是她如今却是明白了,萧月生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她总是吃眼前亏,忍眼前苦,甚至到了最后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可她却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最后赢家。
比如说她。
喜欢和不喜欢的差距就是这样大,就好像站在了世界的两个对角,一个倾尽所有换不来他一个眼神,一个微微一笑便能感染他冰冷的心脏,她怨不得,也恨不得。
而李观天一行人并没有着急回灵云,西洲设宴好生款待了他们,等到月中天,李观天一行人才准备告辞。
西洲站在城门口,恭谨地行了一个礼:“仙尊慢走。”
李观天点点头,便带领诸位弟子直飞云霄,消失不见。
西洲望着那轮渐圆的月亮,面却没有半分喜悦,她一字一句道:“陛下,殿下,月生,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一抹红色的身影轻巧地躲开了巡逻的卫兵,站到了那个檀木盒子面前。
她微微勾起唇角,心中难免看轻了些,凡人就是凡人,就算是他们所谓的天罗地网,她一样出入如无人之境。
倪焉知的眸子冷了下去,羲辞飞升的事情她略有耳闻,凭什么那样冷血的人能飞升?天道莫不是瞎了眼睛!她必须要取得返辰珠,潜心修行,努力飞升,那群曾经踩了她一脚的人,从今往后,都只配仰望她的鞋底!
她伸出手,欲要取珠子,却突然发现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她微微侧头,却是笑了:“我还以为来了哪路神仙,没想到竟然是你。”
西洲也笑了:“可我却想到了,只要放出消息,你就一定会来。”
倪焉知微微抬起下巴,眯了眯眼睛:“你以为你那点伎俩,能奈何得了我?”她解开腰间的银质小酒壶,酒水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几口酒入了喉,她嗤笑道:“曾经你我同为后宫中人,你奈何不了我,如今你我人妖殊途,我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你以为,曾经的你奈何不了我,如今就能了吗?”
她转身,不再看她,轻而易举便将装有返辰珠的盒子拿到了手:“痴人说梦!”
西洲却不恼,看着她的视线平静如水,好像胸有成竹般:“哦,是吗?”
倪焉知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却动不了了!
她一惊:“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李掌门。”西洲拔出佩剑,淡淡道,“哀家本想着让修明帮忙布下结界,然后生擒了你,可是哀家突然想到,你倪焉知可是一只狡猾得不得了的狐狸,若是李掌门他们一直在西瑾,你又怎么会钩呢?”
“所以你故意让李观天他们离开,却提前让他们布下了捉妖的阵法!”
“真聪明。”她走近她,手中的剑突然抬起,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她的胸口:“这一剑,为我的陛下,为我的殿下,为灵云的萧月生!多少人因为你的一己私利肝脑涂地呕心沥血,你难道没有半分心痛吗!”
倪焉知吃痛,手中一送,檀木盒子还有银质的酒壶便掉落在地,可是她却毫无畏惧:“你以为这个什么破捉妖阵法真的能困住我?你以为你一把凡铁冶炼的破剑就能杀了我?百里西洲,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真么天真啊!”
西洲的神情微变,竟亲眼看到自己手中的剑碎成了粉末,她一惊,就见倪焉知慢慢地活动自如了起来:“这个阵法虽不易被人察觉,但威力却也小了许多,没有哪个阵法是全能的,就像没有哪个人是完美的,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她微微施展灵力,檀木盒子和酒壶就回到了她的手里,只是她还来不及笑,就有一道灵力突然打来,直接打在她的手腕处,“哐当”一声,银质的小酒壶发出一声脆响,滚落了好远。
百里西洲回眸一看,眸子里满是惊喜:“羲辞仙尊?!”
羲辞面无表情,一身白衣似雪,不染凡尘,倪焉知眼中满是震惊:“羲辞!你不是飞升了吗!”
“本尊飞升成仙,第一件事就是除了你这妖孽!”话音刚落,他便突然打出一掌,如今飞升的羲辞已非昨日,倪焉知更是不能敌,一下子便被击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微微一笑,妖艳无比:“你即便杀了我,萧月生还能回来吗!你恨我有什么用,她可是为你而死的,你若想为她报仇,那么最该死的,是你羲辞!”
羲辞却没有半分恼怒,衣袖一挥,倪焉知便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衣服的红色悉数退去,变成了惨淡的白色,只听见他淡淡道:“就凭你,也配着红衣?你只配生生世世缟素,为她祈福。”
她这才知道了惧怕,也猜到了自己的结局,她很费劲的向前爬着,努力地去够那滚落的酒壶,西洲的眸中厉色渐缓,可是羲辞却没有给她机会。
一道灵力打过,那精致的小酒壶便在她的面前变成了一堆银粉。
“不!”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倪焉知的眼角落下了几行泪水,可是羲辞却没有半分怜惜:“梁俶若是没有遇见你,结局断然没有这般凄惨。”
他伸出手,装有返辰珠的盒子便乖巧地落在了他的手。
“本尊不会杀你,对于你,死是太便宜的事。修罗地狱碰巧还有一个位置,你便去哪儿日夜悔过吧。”他语气波澜不惊,衣袖一挥,灵力闪过,倪焉知便消失不见了。
西洲回头,感激道:“多谢仙尊。”
羲辞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去月儿的世界找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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