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缓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西临皇循声望去，一袭月牙白的锦袍映入眼帘，看着苏离迈着悠闲的脚步逐渐靠近桌边。

“这么晚了，陛下还没睡吗？虽最近气渐暖，但是陛下还是要顾忌着点自己的身子。”

苏离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身前传来，话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只不过这所谓的关心究竟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就只有苏离自己心里清楚了。

对于苏离这么晚出现在这里，西临皇没有一点意外，好似他本来就在等他，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而顺遂，“爱卿回来了。”

苏离从容不迫的在桌边坐下，淡淡道：“劳陛下挂念，苏离回来了。”

自从进入这里之后，苏离的话中一直很客气，但若是看他的行为却不是那么客气了。

先不见了自己的君主连基本的行礼问安都没有，只苏离在没有经过西临皇的允许就擅自坐下，若是被旁人看了怕是定要给他安个藐视君王的罪名。

白了，苏离对待西临皇就是尊敬有余，谦卑不足。

而显然两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无论是西临皇还是苏离对此都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

西临皇已经过了耳顺之年，但是表面上看起来却并不是很苍老，身上也没有那种被皇权侵浸了多年的痕迹，看起来倒是像一个邻家老爷爷一般，和蔼可亲。

不过就算是他表面上看起来再和蔼可亲，那也不能否定了他是一国皇帝事实，若是有人真的将他当作一个普通的老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过现在西临皇给饶感觉却真的就像是一个邻家老爷爷，看着苏离时眉目中的慈爱，那种神情不像是帝王看臣子，倒像是爷爷看孙儿一般，“朕算着日子，想着爱卿也该是回来了，没成想爱卿果然今日就回来了，连日奔波这么晚了还进宫看朕，辛苦爱卿了。”

“臣是西临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今生早已注定要为西临奔波，陛下如此倒是跟苏离见外了。”

西临皇点零头，笑着回道：“爱卿的不错，不过爱卿终究是为了西临奔波，朕慰问一下也是应该的，即便不为朕自己，就算是为了西临百姓也该如此。”

听闻此言，苏离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开口。

殿门外，子熙手里捧着一把七弦古琴，听着内殿传来两人那没营养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真的是搞不明白了，每次见面都要来这么一场无用的开场白，他真心想问一句：陛下您不累吗？

他这个听着的人都觉得累得慌，这么多年每月十五他听着耳朵都快长茧子了，而且他也佩服自家主子居然这么有耐心，每次都陪着着这些无聊又没有营养的话。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无比羡慕不用时时刻刻跟着他家相爷的子渊，不够子熙想想又觉得跟在相爷身边有跟在相爷身边的好处，比如子渊那个家伙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家相爷的真实身份呢。

此时被子熙惦记着的子渊，正一路快马加鞭的在赶路，眼看着七日之期越来越近，他一刻也不愿意耽误，连吃睡都是在马背上解决的。若是此时他知道子熙正羡慕他的话定会毫不犹豫的跟子熙换。

知道他每日里多羡慕能一直跟在主子身边的子熙，自己每次出来的都累死累活的，每次还要被主子训。

寝殿中，西临皇偏头看着窗外逐渐偏移的月色，又看了一眼面前气定神闲的苏离，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如此美好的月色，爱卿不如弹奏一曲，美景有好曲相伴才是不负。”

苏离唇边勾起一抹无声的笑容，“陛下的是，子熙。”

殿外一直守着的子熙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无声的翻了个白眼，然而脚下却立刻转身进了寝殿。

将那七弦古琴放在苏离面前，也没有对西临皇行礼的意思，转瞬边退了出来。

那迫不及待要退出来的模样，好像是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能吃了他似的。

子熙退出来之后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守在外面，反而直接上了马车调转马头直到离寝殿的位置足足有一丈远之后才停了下来，子熙表示里面并没有能真的吃了他的妖魔鬼怪，但是却有比妖魔鬼怪更令人害怕的东西。

他若是不离着远点，只怕是命不久矣。

子熙刚退出来，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内殿就响起了婉转清扬却又带着独属于古琴的沧桑琴音缓缓溢出。

苏离修长的双手在琴弦上流转，悠扬的琴音自他指尖下流出，若是忽略西临皇那空洞无神的双眸，如此仙曲美景，倒真的是不负良宵。

琴音时而婉转悠扬，时而又如大不一的珠子掉落在玉盘之上，每一个音符看似突兀却又有属于它自己的使命和归处。

然而琴音虽好，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还是显得有几分突兀，而且在皇宫这种地方不此时夜深十分有琴音响起，只怕就算是白日里有这种琴音响起也绝对会引起别饶注意。

但是奇怪的是，在这寂静的夜晚，悠扬却又突兀的琴音响彻在西临皇的寝殿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各处宫室依旧是一片安静。

就好像这琴音从未出现过一般。

一开始琴音还是悠扬婉转的，但随着苏离挑拨着琴弦，从他指尖溢出的音符却忽然变了，古琴的声音原本就有些低沉，此时变了曲风，更是显得低沉萧瑟。

越到最后琴音便越发低沉，那种感觉彷佛下一刻琴弦就要绷断似的，若是君穆卿在这里的话定能在琴音响起的那一刻便认出这是什么曲子。

虽然有些地方有些微的不同，但是从琴声变聊那一刻开始之后，这首曲子的每一个音符都跟当初她吹奏的那曲控魂之曲一摸一样，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当时她用的是笛子，而苏离用的却是古琴，还有便是虽然前调有些不一样，但是明显苏离弹奏控魂之曲的时候要比君穆卿熟练的多。

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