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点零头,随即微微眯了眯眼睛,皱眉思索着问道:“爱卿的意思是……?”
公孙点零头:“这贴身令牌,虽有着贴身之名,但未尝不会被人给偷走。王府死士仅凭一个令牌便可调动,只认令牌,不认主人,最适合利用了。陛下只消去查查,这死士的调动方式可否还有他人知晓,这令牌可曾丢失过,便可了然。”
公孙的一番话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刘璟从前的时候只关注到了死士是昌阳王府之人,但却忘记了这死士调动方式上的纰漏,刘璟舒了近日以来眉间一直有的郁结之气,拊掌爽朗笑道:“不愧是公孙爱卿啊,一语中的,果然朕没有看错你。”
公孙颔首笑道:“陛下过誉了。”
刘璟心情大好,索性趁着兴致,扬了扬马鞭,道:“走,在跑上一程,今日猎场,不分君臣,比比一会咱们俩谁打的猎物多。”
“好!”迎着风,一身素白淡雅儒衣的公孙也是扬鞭策马,眉目之间满是恣意率性,追赶上刘璟的速度,笑道:“陛下,若是臣猎的第一,不知陛下可否有赏赐?”
刘璟笑道,脸上神采飞扬,满是少年子的风采意气:“赏赐自然少不了,不过你先赢了朕再。”着,两腿一夹马肚,一骑绝尘而去。
宫中,江澜本来从政事堂回来之后,在自己宫中闲得无聊,又觉得有几分烦闷,见窗外花架上的话开的正好,便让采衣办了几案出来,摆在花架底下乘凉煮茶,正悠闲的赏着花的时候,却是有急报破坏了她的这份好心情。
一个太监有几分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道:“皇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采衣见了太监这幅没轻没重没规矩的样子,皱了皱眉责怪道:“晃晃张张的成什么样子?塌了不成?慌成这样?”
江澜慵懒的倚在几案旁,一席红色素衣,手中端着一杯茶,淡淡的道:“慢慢,怎么了?什么不好了?”
太监脸上满是惊慌和恐惧,六神无主的道:“皇后娘娘,牢那边出事了!”
“什么?!”江澜听了这句话,连忙坐正了身子手中的茶杯“啪”的一下放在桌案上,拧着眉问道:“牢那边怎么了?”
太监哭丧着脸道:“昌阳王妃自打今日中午起便一直叫嚷着身体不舒服,牢那边的人以为这只不过是娘娘发发脾气,便没有多做理会,谁成想现在娘娘竟然昏了过去,脸色差得很,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江澜几乎是立刻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请太医了没有?”
“太医已经在路上了,只是这王妃娘娘是戴罪之身……牢那边的人六神无主,还请娘娘定夺啊。”太监叩了个头道。
江澜几乎是气急反笑了:“还请我定夺什么?人命要紧,还不让太医赶紧治,周姐姐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个,本宫一概问罪!”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陛下呢?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还没回来?”江澜拧了拧眉头,问道。
太监道:“已经派人去告诉陛下了……”
江澜估摸着刘璟一时片刻也赶不回来,就算赶回来了,也未必会过去,周姐姐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嫌疑犯而已,点零头,道:“采衣备驾,去牢。”采衣得了命令,连忙下去备驾,等到江澜急匆匆的赶到牢的时候,太医已经赶到了,江澜站在外面心焦的等着太医诊治,心中暗暗祈祷周姐姐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不然她该如何向二哥交代。
江澜在外面等的心焦,只能一圈圈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在她走到是多圈的的时候,太医也终于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江澜见着人脸生的很,似乎她从来没怎么见过这个太医,想着估计是太医院新来的,面孔还有几分年轻稚嫩,若是往常江澜定然是要怀疑他的医术的,只是此刻,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连忙上去焦急的问道:“太医如何?我周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没有事?”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太医有几分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从何打起,只好用手势示意江澜稍安勿躁,道:“皇后娘娘放心,王妃的病并无大碍。”
江澜知道周淑真没什么大事才算彻底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的道:“那便好,那便好。”
紧接着,便又问道:“周姐姐她到底怎么了,得的是什么病啊?”
太医正要作答,却被门外一连串的行礼声给打断了。
“参加陛下。”眼看着刘璟从门外走进来,屋内一行人连忙行礼,江澜上去挽住刘璟胳膊,语气中还带有几分委屈和抱怨:“你终于过来了。”
刘璟握过她的手,放到手心里捏了捏以示安抚,道:“我来了,交给我处理吧。”
江澜本来是以为刘璟不会过来的,因此心中压根就没抱什么希望,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话反过来也一样,江澜心中希望为零的时候,见到刘璟的出现便越发喜悦,一时间,这种依赖的情绪便已经让她忘掉了自己还正和刘璟闹着别扭。其实刘璟本来在上林苑听到人过来禀报的时候,便想到了江澜在乎刘旸,自然也会跟着担心周淑真,他还是不想要江澜为难,便直接过来了,就仅仅只是因为江澜的这一个关系,他也会十分重视。
刘璟抬了抬手,示意地上跪着的一众人起身,一屋子的人连忙谢恩起身,江澜对着方才那个太医道:“你接着。”
“是。”这太医悄悄瞥了一眼刘璟,抱了抱拳:“回禀陛下,回禀皇后娘娘,王妃其实并没有什么病。”
“没病?”江澜皱眉问道,满脸的不相信,若是这人真的没病,还能无缘无故的昏过去不成?
太医连忙道:“娘娘且听臣完。王妃无病不假,王妃这症状,是已经怀胎二月有余,但却这几日里生活于这般阴暗的环境下,阴冷潮湿,湿气入体,饮食也不精心,再加上王妃心中一直心有所忧,动了胎气罢了。”
刘璟一直在一旁皱着眉头听完了太医汇报,才开口淡淡的问道:“孩子抱住了吗?”
太医行了一礼,道:“回禀陛下,陛下放心,这次情况虽然凶险至极,差一点就见了血,不过好在孩子还是保下了,只是……”
刘璟见太医欲言又止,无奈的道:“但无妨,只是什么?”
“只是再来一次的话,这一胎便是指定保不住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而昌阳王妃生活在牢这种环境下,心有忧惧,这一胎,估计是很难保下了。”
刘璟淡淡的道,一张脸上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你的意思,便是让朕把昌阳王妃放出去吧?”
太医听了连忙惶恐的下跪,叩头道:“臣不敢,臣不敢,臣不敢妄议朝政,只是先暂时将昌阳王妃移出去,确实是有利于昌阳王妃安胎。”
江澜听了太医的一番话,看着刘璟阴晴不定的侧脸,怕他生气直接将太医给斩杀了,拽了拽他的袖子,刘璟察觉到有人拽自己衣服,回头便正好撞上了江澜的那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中,江澜道:“阿璟,毕竟是一条人命,人命关,更何况周姐姐肚子里的,还是皇裔。”
刘璟无奈的抬手摸了摸江澜头发,出乎江澜意料的是,刘璟这次倒是答应个极为干脆,她一开始还以为最后还要搬出皇祖母来才能成功的。
刘璟依旧是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但却比方才的话软了几分:“传令下去,昌阳王妃腹中怀有皇裔,稚子无辜,恩浩荡,皇后也宅心仁厚,心有不忍,着昌阳王刘旸一家搬回昌阳王府养胎,养胎期间,不准出入昌阳王府,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言外之意,便是同意放了刘旸一家人,将他们软禁在了昌阳王府。
刘旸得了诏令,连忙谢恩,其实心中也并未有太多波澜,软禁在昌阳王府,与被关押在牢中,其实本质并无不同,只是将他们关押的地方从牢换到了昌阳王府罢了。刘旸手里拿着圣旨,走出待了多日的牢,一只手挡敛有些刺眼的阳光,心中满是世事无常的感慨,兜兜转转,又是回到了原点,废太子的那段时间,不就是也软禁在了昌阳王府吗?只是如今不同的是从前的他孑然一身,而现在的他身边却已经有了妻儿,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个孩子来的时候到底对不对。
江澜听完了刘璟口述圣旨的时候,略带有几分意外的神色看向他,等到回宫的时候,江澜才试探的问道:“阿璟,你这次……”
刘璟侧身回头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的笑:“不想你为难罢了,更何况,你的也对,的确是一条生命。”
江澜知道他是敷衍,毕竟在她的认知中,刘璟虽然待她几乎不曾生过气,可是一条生命,这绝对不是他放过一个嫌犯的理由,江澜内心中其实也清楚,刘璟虽然看似随和,但他本质上却是比谁都无情冷血,这一点,江澜只是从来都不想承认而已。只是刘璟不想多,她便也不再多问,淡淡的“哦”了一声,反正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她有何必去在乎这个过程呢?
刘璟选择将刘旸软禁在昌阳王府,一方面是不想让江澜为难伤心,另一方面却是公孙的话对他起了作用。
刘璟带着江澜回了未央宫,到了宫中,刘璟才问道:“听你今日去找我了,嗯?”。尾字上挑,声音低沉中还带着几分不易被察觉的愉悦:“有什么事?”
江澜撇了撇嘴,道:“没事还不能找你了不成,这几你都没怎么见过我。”顿了顿,江澜察觉出来自己声音中听起来满是那种哀怨的情绪,又撇了撇嘴道:“不过我找你的确有事!”
刘璟心情愉悦的看着江澜脸上的别扭的表情,忍俊不禁:“嗯,吧,什么事?”
江澜不看他嘴角的那一抹笑,想起中午时外祖母的那一番话,心情又有几分低落了下来,迎上刘璟关切的目光,道:“我今中午去了皇祖母那里,皇祖母我一直住在你这不成体统,外界该不知怎么议论陛下,让我尽快迁宫。”
刘璟捏了捏江澜的脸,道:“所以呢?你真的打算迁宫?”
江澜绞了绞手中帕子,低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会挑个时候搬回长乐宫吧。”
“阿澜,你若是不愿,便可以不搬。”
“可是阿璟,我自己无所谓,但是我不想让别人你因女色误国,更何况,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呀,我又不是搬了个宫殿,你便永远见不到我了。”江澜耸了耸肩膀笑道。刘璟沉默了良久,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都随你,我让人提前给你把长乐宫收拾出来,规制都跟这未央宫一样。”
“别。”江澜制止住他道:“就长乐宫规制,皇后仪仗就好,皇祖母的也是有道理的,到底规矩不可废,不然你何以立威?”
刘璟点零头,应了下来。江澜斜倚在刘璟怀中,想着今日里周淑真怀孕的事,眼中隐约有几分羡慕慨叹道:“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二哥都已经是要当爹的人了。也不知周姐姐肚子中的孩子是男是女。”
着也不等刘璟回复,便接着自言自语着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是个郡主为好,当个郡主,无忧无虑的度过这一生多好。”
刘璟拍了拍江澜的脑袋,道:“生男生女,都有定数。”
江澜转了转脑袋,对着刘璟道:“阿璟,那你,你希望以后我们的孩子是男是女啊?”着,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腹。
刘璟顿了顿,牵过了江澜的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淡淡的道:“会有的,男女都好,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