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边勾起温和的笑,与宜言隔开一段距离,道:“言言,我们来吧。”
宜言展颜一笑,脸上露出新奇的表情,跃跃欲试。
开始就开始,她动作很快地抓起石上的雪,团成球,猛地向温韫砸了过去。
温韫笑着闪避开,也团起一团向她抛去。
宜言侧身,雪球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去,姑娘感到一阵冰凉的气息。她不服气地蹲下,一手团起一个雪球,“刷”、“刷”两下向前抛去,顺利地砸到了温韫的胸前。
宜言嘴角上翘,连忙趁热打铁又砸了几个过去。
不过温韫已经有了准备,都灵活地避开了,他看着自己衣襟上粘上的雪花,也被勾出了几分兴致,手中团着雪球,更加投入了些。
银夜冰辉之下,晶莹洁白的雪花飞舞,二人互相投掷,一场欢快的雪仗就打了起来。
姑娘身影晃动,泠泠欢悦的笑声在琴瑟院中四处回荡,经久不绝。
宜言玩够了笑够了,才喊着温韫停了下来:“温哥哥,不玩了不玩了,言言累了。”她扶着膝喘气。
温韫见她已经玩了个畅快,扔掉手中正在团的雪球,笑起来。
他衣领在玩闹间被砸上了几团雪,浸湿了些许,他却似乎并未察觉。
而宜言抬头,正好看到了。
她把手上的雪都拍干净,走上前帮他拍了拍衣领,同时将他身上其他地方的雪也都拍掉了。
她随即退开一步,看了看他身上,满意地点零头:“好啦。”
温韫看着姑娘的举动,低眉而笑,他旋即倾身靠过来,替她抹去发鬓处粘上的几许晶莹。
宜言其实并没有被砸中几次,雪球很多次不过是擦着她的耳畔飞过,像掠过了一阵风一般。
但她面对温韫靠近,乖巧地站在原地,驯顺地任着他倾身替自己整理鬓发,眉眼安然。
她倏地想到什么,清凌凌的剪水双眸中弥漫开软绵绵的笑意:“温哥哥,言言前几日做了雪花糕,还留了几块,言言现在去拿给你呀。”
温韫闻言一笑,轻轻颔首。
宜言自然地牵上他的手,向屋内走去,眸光雀跃:“雪花糕是言言用煮化聊雪做的,吃起来还有梅花的清香呢,可好吃啦,温哥哥你一定要尝尝。”
姑娘软哝动听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温韫的注意力却悉数集中在了手心里的柔软上,他动作略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挣开。
宜言话音落下,却没得到回应,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温韫连忙低声应道:“嗯,是要好好尝尝。”
宜言两颊处的梨涡又露了出来,她开始起那寻梅拨雪的事情来。
在姑娘属于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声中,二人相偕着步入灯火明亮的屋内,背影看起来异常和谐温馨。
至少落入站在月洞门旁的舒妤眼中,是这样的。
她亲眼看见女儿对温韫的依恋亲昵,也亲眼看见温韫是如何一再纵着她,陪她玩闹的。
温和又体贴,简直对宜言有求必应。
倒真是难为他这个年纪,还肯陪孩子心性的宜言如此玩闹,神色间甚至看不出丝毫不耐。
舒妤低眉浅笑,觉得女儿日后若能有他陪伴,该是真的能一生无忧欢喜的。
肩上忽地传来一阵暖意,舒妤抬眼。
苏永峥将大氅披在她身上,正低头看着她。
舒妤唇边笑容婉约含情,她柔声道:“夫君,我们回去吧。”
“嗯。”苏永峥将妻子揽在怀里,向宜言的屋子扫过去一眼,随即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脚步踩在雪上的窸窣声响逐渐远去,二人离开了琴瑟院。
之后的几日,苏府一家人又出门拜访了几家关系较为亲近的亲友们,拜贺新年。
其余的,便遣仆人带名帖登门,将飞帖置于各家门前一上写着“接福”二字的红纸袋中,也当是拜过年了。
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中,正月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正值阳春三月,樱笋年光,饧萧节候。
花开草长,流莺纷飞,鸟雀的啼鸣声婉转悠扬,阵阵接连不断,春日里,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睁开了眼。
褪去冬日的寒冷,春日的阳光暖融,催动万物复苏,绿意渐浓。
温夫人眼见儿子年已十九,行将加冠却仍然对女人没有兴趣,每日在家里各种嫌弃他,催他出门去找媳妇去。
温韫每每闻此言,一面满不在意地摇头笑,一面也十分莫可奈何。
他既被自家母亲往外赶,便时常去温府拜访做客。
因多年来往已很是相熟,温府中人也习惯了时常在府内见到他的身影,还纷纷感叹他和自家公子感情真好。
舒妤偶尔路过听闻此言,想到温韫和淮扬见面时不时刀光剑影的状况,觉得好笑。
而对于宜言而言,能经常见到她的温哥哥,自然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心事。
她或是向他询问几个读书方面的疑难问题,或是和他交流做糕点的一些心得,抑或只是随意闲聊着解闷,无不言笑晏晏,乐在其郑
眼看着宜言与温韫感情越来越深,舒妤是乐见其成,苏永峥除了对女儿愈加宠爱,对此更多的是冷眼旁观不予置评。
而淮扬如今已模模糊糊地察觉到了母亲的意愿,更是忍不住对温韫上看下看,左右评估,发现哪哪都看他不顺眼。
终于有一次,淮扬和温韫切磋剑术时一时分神没控制好力道,险些山他。
温韫还没什么反应,就见他那个傻妹妹满脸焦灼地关心他那个弱得不行的师弟,之后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下次要注意分寸,不能再像这次一样了。
看着她维护温韫的认真模样,他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妹妹已经被人拐跑聊郁结之感,一气之下直接离家出走了。
当然不是毫无准备地离家,而是早有预谋地又一次跑到江湖上去找他那些知己好友们了,抒发抒发情绪,再顺势浪迹涯罢了。
宜言起初还有些担忧和自责,觉得是不是自己不心话得重了,但在发现淮扬其实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简直不要更得意时,就放下了心,没再多关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