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起,江承带笑的声音随后而至,“我们家小公主怎么来了?”
江常安抹掉眼泪,低着头,没说话。
江承走过来,抬手揉她脑袋,“是不是妈妈又说你了?”他笑,“你妈那人就那性子,刀子嘴豆腐心,她说的话,咱听听就过去了,咋哭鼻子了呢,这不像小霸王了啊。”
江常安心里不是滋味。
她掉个眼泪,就不像她了,那她爸爸是有爱关语迎,才舍得把骄傲放在地上,数十年如一日的捧着她,让着她。
想到自己跟英雄一般的父亲,在关语迎心里,可能还远远比不上另一个男人。
江常安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江常安看了他许久,下午在家里那一幕不断在脑海里放映,手心捏紧,指甲掐进掌心。
“白音是她的女儿,你是知道的,对吗?”
江承表情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初。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知不知道。”
她执着于要一个答案,代表着她是知道了什么的,江承点头,“爸爸知道,这件事……”
这句话触到了江常安的燃点。
像一只火药桶,火星子一触到,就炸了。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能当成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为什么你看着那个女人跟别的人生的孩子还能笑的出来?她都把她带回家了!你就这么爱她吗!?”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江承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半晌,低叹了一口气,“乖乖,你还小。”
因为还小,所以对大人们的事不了解。
因为还小,所以她不懂。
江常安忍住哽咽,“是,我还小。”
“但是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全都知道!”
眼睛通红,泪在眼中打转,江常安倔着就是不让它掉出来。
“我不会原谅她,绝不!”
江承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其实有些事,他听别人说过,关语迎总说是孩子太皮,爱惹事,真正怎样,他心知肚明。
这么多年,他不止一次劝过关语迎,也跟两个孩子说过。
但家和万事兴这套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是*人,区里的事忙,并不能时常顾着家,一年下来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可能就是天生的冤家。
普普通通,一丁点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被放大了开来,小时候俩孩子懵懵懂懂,可后来孩子都长大了,跟母亲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僵。
他有心去调和。
不曾想,矛盾太深太深,已经难以弥补这巨大的洞。
这么多年,哪怕再疼,他对两孩子终究是亏欠的。
江常安转身就往外跑,经过门口的时候撞上了人,一双黑色的鞋入目,鼻尖的香甚是熟悉。
几乎不用看她就知道这人是谁。
哭过的痕迹还在,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心情实在是不好,江常安没抬头,绕过他就走。
“乖乖……”
江承喊她,她头都没回。
江承揉了揉额头,眉头皱紧,十分头疼的样子。
和事佬不是那么好当的,以前的事孩子不计较,这回,江承知道,要去弥补,不简单,要让孩子想明白,难。
一边是骨肉相连的孩子,一边是心爱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一边,他都舍不得。
他看向立在门口的男人,想起了什么,朝他笑了一下,“阿序,进来吧,跟江叔聊聊。”
江常安就是个倔性子,从小就这样了,身上那韧劲儿比江常盛还烈,全都是随了江承。
她眼底容不得沙子,知道了白音是关语迎亲生女儿这事,是真真的接受不了。
陈序找到江常安的时候,是在操场上,小姑娘就那么坐着,呆呆愣愣的看着天,安安静静的,没了平日里那抹骄傲劲儿,落寞的很。
心突然被拿了一下,酸酸的,涩涩的。
那么一刻,陈序忽然有了一种清明的感觉。
他想,从小到大,小姑娘受的委屈够多了,这两年闹闹腾腾的,背地里也肯定没少难过。
他不在身边,小姑娘看着啥都没往心上放,实则心里最软,难受的事都自己受着呢。
她追在自己身后这么多年,心里什么想法,他能不知道?
平白比人大了七岁,感情这事,到底没有人一小丫头看的通透。
喜欢就是喜欢了,心指不定早早就动了,偏就跨不过那声哥哥的坎儿,撑着那口气,刻意当作不知。
好在,明白的不算太晚,他护了她那么多年了,往后也该是他要护着的。
江常安沉在自己的思绪里,陈序靠近了也没发觉。
风呼啦的刮过来,劲儿大,吹的眼睛干疼,她侧过脸,才看到身后站着的男人。
想问他为什么在这,嘴张了张,江常安忽然想起,刚才从江承那儿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的。
应该是来看战友的。
总归不是为了她。
“走吧。”陈序突然开了口。
江常安还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被人拉了起来。
脑袋上响起了一个声儿,还带着懒懒的笑。
“专程来接你来了,大老远儿的,还真没让人省心。”
专程,接她的?
江常安一愣一愣的,还没转过弯儿来,眼角被一抹温暖拂过。
“多大人儿了还哭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欺负了,也不怕被人传出去,明天院里的都知道了,说我护不住你,那不丟脸了吗?”
“那里住不惯就去我那,多的是地方去,没必要看人脸色,嗯?”
陈序说完,顺手揉她脑袋,然后牵起她手就往外走。
上来就是糖衣炮弹,又是哄又是牵手的,这几年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陈序。
江常安懵了,一时间没猜透他是什么个意思,就这么被牵着走,回过神时,人已经在回市里的路上了。
车上很安静,江常安坐的一点都不自在,到底道行太浅,她没忍住。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说是专程来接她,那知道她在这,肯定要问个缘由吧,可这人除了在操场上那几句话,就没吭声了。
陈序开着车,云淡风轻的抬眉,“你要真不想说,我问你你会开口吗?”
江常安:“……”
摇头。
陈序低笑一声,“那不结了。”
话音刚落,他笑微敛,“不过,抗不了的事别一个人受着,跟我说,嗯?”
真拿人。
这男人真tm撩,江常安最喜欢他不开口的时候,就一单音,听在耳朵里都能把她魂儿勾走。
江常安咳了两声,眼神忙转到窗外,“知,知道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把声音拉高了点,“那什么,你刚说去你那住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家里住的不高兴?”陈序啧了一声,抽空看了她一眼,“嫌弃我那儿屋小?”
他看回前面,慢悠悠的,“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