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峭壁底部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很潮湿但空间很大,足够我们在里面将就一晚上。
洞里是一片烂泥,将将能够下得去脚。我们清理出来一片空地,绝明很快点起炉火,山洞顶部的水滴落进去,溅起白烟冒出“呲呲”声。
我坐在火边上喝水,看着他说道:“我发现,好像不是所有悬岩子都守着冲泥不见火这个规矩的。”
他从包里掏出吃的来,把饼干放在炉子上焙着,身子又靠回到石头上,嗤笑道:“好像?”
“嗯,”我咽了咽口水,“貌似我认识的那几个,额,大部分都对火没啥执念。”
“火这种东西,对身处黑暗中的人来说那是希望,但对于黑暗本身来说,火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点而已。”
我差点开口问他,那你是黑暗中的人还是黑暗本身,这时候,边上一个伙计忽然低呼一声,似乎有什么发现。
“小东家,你看。”
一个伙计朝我们走过来,手里掂着个黑黢黢的东西,等他走近了,把那东西往地上一扔,发现那居然是一只大乌鸦,已经死了。
我和绝明对视了一眼,他伸出脚踢了踢,道:“还软着呢,新鲜的。”
“估计是被别的野兽叼过来的。”那个伙计推测道。
绝明摇了摇头,用匕首挑起那乌鸦的半个身子瞧了瞧,表情一闪而过诧异的神色,“咦?没有伤口?”
我顺着他手上的匕首也仔细观察了一下,的确没有伤口,不过我心说一只鸟而已,说不定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而已,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了,顺手把匕首插了回去,“来这儿这段时间里,除了那些跨尸雕,你还见过别的飞禽吗?”
“这地方不正常,附近环状山多少里连个蚂蚁都看不见,要么是这里的生态环境不适合动植物生存,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这地方的风水,养不起活物,聚不起灵气。现在显而易见是第二种情况。”
说着他神色晦暗的用手指了指我们脑袋上头,我知道他指的是那些阴气极重的黄泉凤凰,也就是说,这只新鲜的死乌鸦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极不合理的存异样存在。
这时他又道:“倒像是人为搁在这儿的,这鸟死得蹊跷,连个伤口都没有,挺牛逼啊……”
我心里咯噔一声,绝明的话忽然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连忙抽出自己的刀,对着那只鸟比划了两下,表情复杂地把刀递给边上的伙计,请他把那只乌鸦剖开。
绝明在边上噗嗤乐出声,我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开膛破肚的死鸟在视觉上还是很有冲击力的,我听见那伙计讶异的声音,就看见他用刀尖挑了只灰扑扑的东西出来。
“靠,鹌鹑?”
“我操?有意思!”绝明坐直身子直勾勾看着从那只死乌鸦里又掏出一只更小的鹌鹑,“这他妈是俄罗斯套娃吗?”
我心中的猜想更甚,咬着牙对那伙计说:“再剖!”
那伙计也好奇得不行,没过两分钟就剖开那只鹌鹑的肚子——
一只鱼。
鹌鹑的肚子里是一只半掌长的小白鱼。
这下真是旷世奇观了,我不禁扶额长吸一口气,那伙计兴致勃勃地问我:“东家,还剖吗?”
我拿过刀,“不剖了!”
绝明在旁边抱着臂,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
我被他笑得发毛,避过绝明的眼睛对伙计说:“既然有鹌鹑,干脆烤了吃了。鱼给我留着。”
“得咧!”
支开那伙计以后,我用刀尖挑着鱼尾巴,抬眼看了看绝明,他耷拉着眼皮瞥了我一眼,又自顾自闭目养起神来。
我不打算在这时候去印证自己的猜测,好不容易捱到后半夜,我睁开眼,洞内只有两三盏炉子的细微火光,寂静得骇人。
绝明还保持着那个靠在石头上的姿势,看样子是睡熟了,我小心翼翼站起来,走到洞外去,外面也是漆黑一片,洞口有个守夜的伙计坐在那儿。
这个守后半程夜的恰好就是刚才帮我切鹌鹑那个,我对他说自己睡不着,替他守一会儿,那伙计也是个麻利人儿,劝了两句就回去睡了。
我又等了十分多种,确定大家伙儿都睡了,这才敢把压抑许久的情绪慢慢从心底释放出来些许,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条死鱼,由于与外界空气有了接触,鱼皮表层已经干瘪翘起,但身子还是软趴趴的。
用刀一点点划开鱼腹,腥气的液体流了我满手都是。
靠着边上昏暗的火光,我小心翼翼从鱼肚子里捏起来一卷用不知道是什么皮卷着的纸条,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奔腾而过……
这种突破天际骚绝骚绝的操作,除了疯子这世界上也他妈没别人了!
我满头黑线地拆开那张纸条,发现是用炭笔写的,上面的字迹我并不熟悉,但那内容明显就是小五爷——
“小满,我们已发现青囊地点的入口,穿过后瀑布朝西南方向走,我们在榕树谷等你们。注意:小心银毛子!”
后面还有一句,字迹明显与前面的不同——
“鹌鹑给爷留半个烤翅膀”
跟着还画了个勉强能称为鬼脸的东西。
我捏着纸条,一直以来绷紧的情绪里终于涌上一丝喜悦和激动。
不过这种激动很快就被字条上面的几个字给压了下去——“小心银毛子!”
银毛子?我心说我们队里有叫银毛子的伙计吗?好像是没有,那这个“银毛子”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是虎皮他们队里的人,又或者是沧浪?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我感到有些怅然若失,无意间低头看到那盏炉子上,还他妈真是巧地剩了半拉烤鹌鹑。
这些伙计都是能吃下半扇牛的主儿,更别说几个人分一只鹌鹑了,这半拉八成就是留给我的,想到这儿,我撑开背包把那半只拿纸包了扔进包里。
那张纸条也被我塞进口袋里。
就在我做这些的时候,突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眼睛余光里窜了过去,我蓦然抬头,只看到外面的黑暗依旧死寂一片。
正当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忽然炉火的光影一明一灭,我看到一个白影闪进黑暗深处。
“白马?”
我提着炉子站起来,已经看不见那白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