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以为自己真的会溺死在湖里,可是睁开眼看见的不是瑶池仙境,更不是阴曹地府,而是自己挚爱的亲人。
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甚至有点不太真实,想让她用大哭一场来宣泄自己溢满的情绪。
富察琳一直哭到现在,眼睛肿得像两个大核桃。因为她觉得是自己没让仆人去追妹妹,才让富察琅遭此横祸。
她已经在心里责备了自己成百上千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富察夫人握着富察琅的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掉落外富察琅的手背上,热得发烫。
富察丞相看见女儿醒了,心头一热,欲言又止,终是红了眼眶,没说一句话。
李清月抹着眼泪,只是少了点感情,像是演员滴了眼药水那样流下来,只是为了剧情需要。
“琅妹妹没事真是太好了,现在凤妹妹还没醒呢,我们也不知你们是怎的就落了水里,莫不是路太滑了?”
其实大家都在猜测两人为何会无缘无故落水。但是毕竟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大家也只能是胡乱推测推测。
李清月因为上次单雅出手帮李清乐的事情,一直怀恨在心。总觉得是单雅把富察琅推下去的。
她想凤舞儿要是运气不好,死了,也便算了。
但若真是凤舞儿推了富察琅,那她们两位权倾朝野的爹肯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毕竟这可是谋杀,非同小可。
看热闹自然是不嫌事大,事越大围观群众便越兴奋。
余雪、柳雪瑜等人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富察夫人其实和李清月一样,对凤舞儿没什么好印象,做娘的自是站在女儿这里的。
可这里人多眼杂的,她也不好直接开口问,是不是单雅把女儿推下去的,只是委婉问道。“是啊,琅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快告诉娘。”
富察琅止住了哭声。“娘,有人推了我。”
她记得当时她心情不好,到湖边丢石子撒气,可是背后突然被人推了一下,直接就摔进了湖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就逃之夭夭了,只是依稀看见了一个碧色的背影。
但是今天这府里穿碧色衣裳的小姐奴婢几十个人,又怎么能分辨出到底是谁。
富察夫人听到富察琅说有人推她,想当然的就以为是凤舞儿,忍不住破口大骂。
“好啊,这摄政王竟教出了这般心狠手辣的女儿。”
她猜肯定是凤舞儿推女儿的时候自己也不小心落入了水中。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
“她若是醒不过来我就算了,若是醒过来,我定要找她们算账,让她们凤家颜面尽失,遭人唾弃!”
周遭顿时都是对凤舞儿的指责谩骂。
而其中有一个人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舒缓,藏匿于人群之中。
富察丞相倒是个严谨的人,皱着眉。“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与我听听。”
了解事情经过,一是怕错怪了人。二是日后对簿公堂也可作为呈堂证供。
见大家都认定凶手是单雅时,富察琅还算有点良心,赶紧为单雅辩解。
“娘,推我的不是凤舞儿!推我的那个人我没瞧仔细便跑了。是凤舞儿见我落水后救了我,怎么,她还没醒吗?”
李清月似乎还想证实自己的推断是对的,企图让富察琅改口。
“可当时那湖边只有你二人。会不会是她推了你之后,心生悔意,回来救你。”
富察琅虽然脑子进了水,但幸好思维并没有紊乱,无视了李清月的干扰。
她摇摇头,“不对,我虽没瞧仔细,可是看清推我的那个人穿的是碧色衣裳,凤舞儿今日穿的是橙色衣裳。再说,若是她推了我,更要减轻嫌疑,避而远之。”
听到这话,人群里那个原本稍稍放松的人立即攥紧了拳头,若是大家稍稍把注意力从富察琅身上转移转移,或许就能看见她此刻仿佛要杀人的神色。
是啊,单雅为什么要插手!要是单雅不插手的话,富察琅现在早就该死了。
不,她们俩个都该死!都该被淹死!
富察琅因为单雅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挺关心她的,连对单雅的称呼都变得礼貌了,她问自己身旁的姐姐。
“凤姐姐还没醒吗?太医怎么说?”
富察琳看向太医,示意让他开口回答。
太医在宫里待久了,察言观色最是厉害,立刻回禀道。
“凤小姐情况着实不太乐观啊,消失仍昏迷不醒,没有苏醒的迹象。她身子本就虚弱,两次坠水后病上加病,又是惊悸。”
和凤府的人说话他还不敢据实相告,怕凤府的人怪罪于他,在这儿反倒实诚了些。
“我怕凤小姐撑不过今晚了啊。”
富察一家都是一愣,富察琅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单雅在生死边缘徘徊。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激,情绪交织在一起后,化成了低头坠落的泪珠。
富察丞相和富察夫人两人眼神交汇了许久,终究是一个长长的叹息。
霄堔本来想着让太医过去再看看单雅的情况的,可是却在门口听见了与宣判单雅死刑无二的结论。一时承受不住直接倒在了墙边。
那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难受占据了他全部的身心,难受得快要死过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若是早知道结局如此,他当初还不如在她第一次坠湖昏迷的时候杀了她。
这样,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他不会对她有爱,他不会担心她出什么意外,他不会因为她要死去而痛得心上像是被人在用一根根针扎。
他记得自己说“原来没死啊”她那时错愕又困惑的眼神。
他记得她像癞皮狗一样求他陪她去赏菊之宴。
他记得她在青楼里教训了宇文於后那种憋笑的表情。
他还记得自己吻她时她那青涩又羞赧的状态,就像个未经人事的闺阁之女。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那么真实的过去,现在就想镜花水月那般触不可及。
若她不在,所有的回忆都将参杂着苦涩的味道。
若她不在,所有的回忆对他而言都只是一个笑话。
霄堔强撑着欲坠的身体站起来,步履沉重地如蹒跚老人。
他回到单雅所在的房间,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眼睛里没有一点生机,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