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远在千里之外避尘谷内——
山谷幽静,时而传来夏蝉的鸣叫,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细碎的光晕透过密密林荫,松松散散地洒在林叶地上,洒在那块平整光滑的石台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盘膝坐在石台上头,闭目沉思,时光的痕迹深深镌刻在他枯槁的皮肤上,无声诉说着峥嵘岁月……
老者身侧,一名玄衣男子负手而立,只见他容貌俊逸,墨瞳深邃,却蕴着化不开的淡淡沧桑。他腰间佩一白玉长箫,润泽如雪,箫韵天成,倒与他那不凡的气宇与凌人的傲气十分般配。他就那样静静的站着,面无表情,不发一言,任由细风吹拂起他的玄色衣摆,吹乱他的飘逸长发……
“你可放下了?”老者幽幽开口道。
男子语气冷若碎冰,不带一丝感情地道:“这话师父日日要问,不累吗?”
老者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看向男子,道:“为师深知你放不下,却偏不死心,非要问上一问。果然,你令为师太失望了。”
男子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道:“师父已经囚禁了我七年,还不够吗?”
老者苦笑,又是一声叹:“够了……足够了……”
男子霍然抬头,意外、震惊、疑惑、惊喜一一在他眼中闪过。
“为师早年就对你说过,红尘将乱,世事难料,多少人毁在一个‘情’字上,唯有摒弃七情六欲,绝情到底,方能做到真正的无敌。而你,却偏偏在自己的算计下在情路上越走越远,还偏偏爱上了自己的宿敌,洛绝,你算计了所有人,却算漏了你自己,你算对了开始,却算错了结局……为师将你囚禁在避尘谷七年,只是想让你放下心中执念,忘却红尘重新开始,但你的执念太深了,放不下,忘不了……也罢,天意如此,实难违。为师大限已至,再也管不了你了,你且去吧,过你想要的生活。”
洛绝眼中浮现迷茫,喃喃道:“我想要的生活……她已经死了,我上哪去找这样的生活……”
老者缓缓合上双眼,缓缓道:“飘渺之境尚未开启,她的天命还未完成,会回来的,只是届时,能否挽回她,还得看你的命数了……”
此时,老者的身形浮光闪烁,渐渐变得透明……
“师父……”洛绝低声唤道。
“去吧——”老者的声音逐渐变得空灵,他近乎透明的身体一点点化尘散去,慢慢消逝,直至完全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洛绝的目光久久落在老者逝去的方向,眼中的凉薄悄然化开,而后,他对着那个方向,慢慢地跪了下去。
人生在世,辉煌过,落魄过,爱过,恨过,无论生前是多么的绚丽缤纷,亦或是单调灰色,死后,不都是化作一抔黄土,归于红尘?
一名身着黄衣的清秀女子匆匆入谷,却见谷中只有洛绝跪在地上,而那石台之上,却已是空无一人。
“主人,上尊他……”女子声音颤抖着。
洛绝轻声道:“师父已经仙逝了。”
只听“扑通”一声,女子跪倒在地,默然颔首。
“棠歌。”
“属下在。”
“这七年,外面情况如何?”
“自从主人您与墨姑娘的死讯传出后,这些年江湖上一直有人为了盟主之位争斗不休,但明里暗里都被我们的人给压下来了。还有,这些年,叶苏公子和凤无一直在寻找你们的下落。”
洛绝眼神渐渐变得意味难明,他沉默半晌,方才沉声问道:“找到墨染了吗?”
“这些年属下一直在外寻找,但……墨姑娘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她的一点儿消息。”
洛绝缓缓站起,转身面向棠歌,又问道:“那顾瑜白呢?”
“顾二少他……”棠歌支吾不清。
“有话直说。”
“是。这些年顾二少淡出江湖,几乎没离开过剑宗,只是就在不久前,他奉父令,娶了扶衣姑娘为妾……”
洛绝再次陷入沉默,少顷,他转身向谷外走去,棠歌凝望着他孤傲的背影逐渐隐入茂密的林中,和风送来他微寒的话语——“是时候该本盟主重出江湖,算账了……”
“咱们把账好好算算!!!顾瑜白!你是脑子瓦特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老娘最近好像没得罪你吧?!你派这些个粗鲁汉子要把老娘绑去哪儿啊?!我可告诉你,老娘不怕你!有本事出来大战三百回合呀!怎么着,不敢出来?怕了吧!!!”
“衣娘子,你这都吼一路了,不累呀?”
扶衣一个大白眼翻给他,没好气地道:“林木森!你这可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就算我是个小妾你也用不着这么绑我呀!我犯什么事了?”
本来呢,扶衣在梅兰居吃饭吃得好好的,谁知道饭吃到一半,顾瑜白的那个贴身护卫林木森忽然就带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地绑人就走,扶衣一怔二愣三懵逼的,等反应过来时,绳子已经上身了,人已经被押着走了……
“衣娘子,属下只是奉命行事,个中缘由您还是问二少吧。”
“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要不然这青天白日的你还敢绑架?不过话说,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
“柴房。”
“你!!!顾瑜白居然要你把我关进柴房?!顾瑜白你个挨千刀的!遭天杀的!没人性的!没良心的!……”
林木森默默含泪——又来了……耳朵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