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腾此时是真的震惊不已。
他也是贤王府的老人了,只比宋安晚进王府两年,也非常佩服这位比自己略涨半岁,但才学非常的兄长,与宋安一直较好,至今也时有书信往来。
早些时候便听宋安在书信中提到,说王府招募到一大才,虽年岁尚小,但才华远胜于他,有王佐之才。
徐腾开始对此不以为然,只当是宋安对后辈的夸赞,宋安的才华他可是清楚的很。
直到前段时间那中秋词传出,徐腾才知晓宋安所言不差,能做出此等传世之作的,至少才情这一方面,远非他们所能比拟,心中对宋安口中的,这有王佐之才的张斐更是好奇。
前几天接到宋安的书信,知道这张斐居然要来他下辖的县里做县令,心中甚是喜悦。
读书人都有个通病,那就是见了辞藻华美的诗词挪不动脚,若是能得大家亲笔所书的墨宝,那是真能当传家宝供起来。
所以这才向张斐提出这个请求,这首诗词绝对是传世之作,在徐腾想来,以张斐的才情,早晚会成为文学大家,自己现在既然有这机会,自然是趁早讨要一副收藏起来再说。
谁知道张斐却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居然是自成一派字体,而且这字体是真的有可取之处,并非胡乱书写,以他的文学素养自然看得出,而且这种正在创新的字体,在他看来比完全成型后更有价值。
这是一个见证历史的过程,再配上这词牌作者亲笔所做,若是消息传出去,估计读书人都得疯。
此时在徐腾的心中,张斐除了年纪太小,其他的和文坛大家没有任何区别。
“文谦,不知可否写幅楷书或行书让在下欣赏一番。”徐腾的眼里满是期待,卜灵卜灵的亮晶晶,都自称在下了,这是抱着一种学习的心态。
装逼装过头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张斐心里慌的一批,这该怎么圆?除了仿宋体别的都不会啊。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
“大人,有要事禀报。”
“进来。”徐腾板着个脸,啥时候不能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尽坏老爷我大事。
那书佐进来看到太守大人脸上的不满之色,一脸懵逼,又看到张斐那看到救星的眼神。
哎哟我去,坏大人的好事了,咦?我好想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太刺激了!
那书佐按下心中激动,行礼后说道:“大人,有犯妇王氏行刑时喊冤,特来请大人定夺。”
徐腾闻言,眉头一皱,很是头疼。
“行了,我知道了,将犯妇带回监牢重审。”
“是,小的领命。”书佐退了出去,临走时给了张斐一个暧昧的眼神。
我擦!你小子啥意思?信不信我揍你!
张斐当时就瞪了回去。
书佐出去后,徐腾倒是没再让张斐写字,靠在椅子上单手抚额,脸色很不好看。
张斐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这临刑喊冤可不是小事,古代死刑犯分斩立决和秋后问斩。
这斩立决,就是犯人犯了某些大案,比如造反或是杀人被抓现行之类的,那没啥好说的,抓到后案子判完当场就砍了,绝不会和你废话半个字。
而秋后问斩,则是生怕案子判错,让囚犯有翻案的机会。
一般足够判死刑,又不是当场抓获的案子,都是判秋后问斩。
而这临刑喊冤就是囚犯最后一道保命符,一般囚犯判了死刑,到了日子该砍头的砍头。
只有心中不忿,真有冤屈才会在临刑前大喊冤枉。
律法规定,若是囚犯临刑喊冤,案子必须发还重审,所以这也是古代行刑时,一旦有人大喊‘刀下留人’,刽子手立刻停手的原因,不是喊话的人有用,而是律法的强制规定。
当然,若是犯人是恶意狡辩,那不好意思了,本来是一刀砍了了事,现在要么凌迟要么车裂,这就看主判官的了。
若是旁人喊的,那喊的人最少也是个充军。
所以一般情况下,犯人不会临刑喊冤,一旦喊了,那十有八九是真的心中有冤屈,情愿冒那凌迟车裂的风险,也要喊上这么一嗓子。
所以此时徐腾的脸色才会如此难看,这对一地父母官来说,很是影响声望。
书房中一片寂静,氛围很是尴尬。
张斐看着不断揉着头的徐腾,大人,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咳咳,大人,不知是何案子,可否给学生一观?”
“啊,文谦,这却是我疏忽了。”徐腾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忘了这还有个大活人了。
大人,你果然是把我忘了,张斐眨了眨眼。
徐腾起身,翻着身后的书架。
“在这里。”徐腾抽出一份卷宗递给了张斐“文谦看看可有何疏忽的地方。”
张斐接过卷宗打开翻看。
案子到是不复杂,今年年初的时候,本地一户人家前来报案,说家中主人失踪。
失踪这人是本地一小商人胡三,今年四十有六,本是和友人钱生约好坐船去邻县做生意。
到了约定那天,时辰到了钱生却没等到胡三,便差那船夫余大去胡三家里寻找,自己则是在船边等着。
末了,余大来报,那胡三并不在家中。
钱生找了三天都没找到胡三,便来官府报案。
因为是人命案子,又十分的蹊跷,下面的县令拿捏不准,不敢擅自做主便报到了郡守府。
最后徐腾多方调查后,认定是那小妾王氏与人通奸害了那胡三。
这到不是徐腾自己臆想乱判,实是因为经过调查,那胡三与人为善,也没得罪过谁。
但是早年家中贫苦,便自贡了想进宫,却因为年龄太大没被选上,不过到是得了一笔赏钱,便拿着这笔钱做做小生意,这日子到还过的不错。
胡三之前娶过两房妻妾,都因为受不了这活寡跟人跑了,如今的这小妾是他三年前娶的。
如此徐腾才判定,是这第三房的小妾与人通奸害了胡三。
张斐看着这卷宗,也皱起了眉头,案子不复杂,徐腾判的也是有理有据,因为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解释,而这却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真是复杂的案子,犯人总有疏忽的地方,反而是这简简单单的案子,让人无从下手。
张斐反复观看,忽然看到卷宗上的一处记载,发出一声轻咦。
“文谦可是有所发现?”徐腾连忙问道,这案子判下后他也反复琢磨了很久,生怕自己判错,实在是没想到有什么纰漏的地方,所以此时才头疼。
张斐放下卷宗“大人,学生的确是发现一处疑点,只是却不好定夺,得见了犯人才好分辨,此时说出来怕误导了大人。”
徐腾点了点头,判案之中最怕先入为主,在没有百分百确定之前的确是不好乱说,以免受到误导。
“既如此,文谦便随我去前面府衙,提审犯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