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宫里,陈贵妃抱着她的爱猫,来回踱着步,她适才听到云齐贴身宫女的禀报,知道计划进展顺利,很是松了口气。
只要讨了王上的高兴,翼儿很快就能放出来了。她一脸掩不住的喜悦,在祁承运带人押着披头散发的云翼踏进门的一霎那,都凝固了。
“翼儿。”陈贵妃冷不防的一松手,爱猫窜跳下来,一溜烟跑走了,她急忙迎上前,却被两个兵士拦了住,不由的怒喝道:“你们干什么?”
祁承运好整以暇,弹弹剑穗,懒懒道:“贵妃娘娘别急,再等等,你们娘仨就快聚齐了。”
“祁承运,大胆,快放了翼儿,不然本宫去找王上治你的罪。”陈贵妃沉着脸,手指着他,嗓音尖利道。
一旁的宫人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纷纷低垂着头。
云翼嘴里被塞着木丸,不能言语,唯有不停的一会瞪瞪祁承运,一会求助似的望着陈贵妃。
陈贵妃护子心切,想推开阻拦的兵士,却反被推摔倒地,气的七窍生烟,指着他们,恶狠狠道:“反了,反了,你们都等着,等本宫禀报了王上,让你们每一个,每一个都人头落地。”
重霖既厌恶又可怜的看看她,果然是困在宫里的金丝雀,都不知道外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云齐也被副将扭着手带了进来,许是一路挣扎,发髻散落,凤钗歪斜,见到云翼和陈贵妃,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出去。
已在太师椅里翘脚坐了一会的祁承运,慢慢起身,似笑非笑,对目瞪口呆的陈贵妃说道:“你看,这不是都齐了。”
心头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陈贵妃面如死灰,呐呐道:“是,是王上的意思吗?我,我要面见王上。”
副将面无表情的甩开云齐的手臂,一路上被她身上的香味熏得不行,嫌恶的揉揉鼻子。
云齐扑过去,抱住陈贵妃,抬头怒道:“祁承运,你想谋反吗,不但困住璇玑宫,还这样对待本宫和母妃。”
祁承运负手居高临下,叹口气道:“本念在你们是群没脑子的女流之辈,前几天给了你点小教训,以为你会收敛些,想来,心肠坏又愚蠢的人根本不配活下去,不然就是对其他人的伤害和侮辱。”
闻言,云齐猛然想到五天前夜里自己被人涂了满面的血,床上还被扔了好几只死耗子,吓得好几晚都没敢睡,下令彻查也没个结果,瞬间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祁承运,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定要把你千刀万剐了!”
副将和重霖一个摇头一个冷笑,祁承运踱步到了云翼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对着云齐一笑道:“说起来,我要谢谢表妹,因为你的愚蠢,让我名正言顺拿到了御林军。所以,我先聊表心意,你不是最讨厌你的哥哥吗,往后你就不用再看到他这张讨厌的脸了。”
说完,就见寒光一闪,云翼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脖颈,一点点瘫软着倒了下去。
“不!不!翼儿!”陈贵妃发出凄厉的呼叫,一把推开呆愣住的云齐,发疯了般的朝自己的儿子扑过去,抱起他渐渐失去温度的尸身痛哭哀嚎。
宫人们无不两股战战,有的吓得裤裆都湿了,有的胆子小,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剑尖上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祁承运冷漠的扫了眼陈贵妃和云翼的尸身,道:“我给过你们母女机会,只要不再兴风作浪,事后大可划一方小天地让你们在里头继续作威作福,颐养天年。可惜,你们两个蠢物,居然把手又伸向阿若。”
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云齐全身发冷,想着他适才的话,方有些明白过来,这宫里宫外早都在他掌控中,自己和母妃是指望不上父王的庇佑了,于是白着张脸道:“祁,祁承运,你已经杀了我哥哥了,够了。”
“呜呜呜,翼儿,我的翼儿啊~”陈贵妃沉浸在丧子的无尽哀痛中,泪流满面。
祁承运面无表情,一挽剑花,陈贵妃顿时没了声响,垂下了头。
“母妃!”云齐惊呼一声,四肢瘫软,几乎是爬过去,颤抖着抬起手去探陈贵妃的气息。陈贵妃养的狸猫也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围着她们转圈,喵喵直叫。
“既然那么难过,舍不得儿子,就去陪他吧。”祁承运边说边拿出帕子擦拭爱剑,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死,死了。”云齐泪眼婆娑,拳头紧攥,愤恨的望着祁承运,痛声道:“你还我母妃的命来,今日你不杀了我,他日我必饶不了你。”
“你母妃算计紫陌,算计阿若,这是她应得的,我不会留这种祸害,而你,你伤害了我最爱的妹妹,本来念在我们姑表亲一场,小惩大诫,可惜,啧啧。”祁承运往外走去,微微侧身,斜睨着她,道:“不过你放心,我不杀你,还会让你好好活着,而且我还会让你得偿所愿,你不是仰慕玄王吗,我会送你去和亲,我要让你活的每一天都是痛苦无比,生不如死。”
对她说完,又对副将道:“据说玄王喜欢与众不同,我们送个公主过去,自然是要不一样的,她这脸蛋美则美矣,毫无特色,阿全,你给她左右脸各划上一刀,轻点,别让她太疼了。”
“不,不,你不能这样,不能划我的脸,父王,父王救命啊!”
副将领命,一挥手让众兵士把宫人们和两具尸体带下去,祁承运也不再看,兀自迈了出去,还未走出外宫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云齐凄厉痛苦不堪的喊叫声。
睡梦中,羲和不安的拧紧了眉头,时不时喃喃呼唤着“哥哥,哥哥。”
梦境里,她努力追赶着风恚的背影,可任凭她怎么呼喊,他就是一直不回头。
祁承运专注的握住她的手,为她舒展眉头,听垂手竖立一边的太医娓娓道:“慕容小姐体内散魂香的余毒已经清除,但她耗损了太多精气,故而迟迟未醒,我已让人给她熬了点安神汤,连服两日,就会无恙。”
“好。”祁承运点头道,吩咐道:“领王太医去镇西侯府住上两日,待阿若痊愈再出府。”
太医愕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行了个礼,拿了药箱,跟着兵士走了。
“将军,”这时,重霖急急走近,面色焦灼,拱手道:“不好了!”
“什么事?”祁承运不悦的问道,然后比了个禁声的动作,重霖立刻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刚刚府里急报,水牢里的重犯被人劫走了。”
水牢戒备森严,精铁打造的两重门,进入需凭祁承运的令牌和钥匙,因此能从里面救人简直是超乎寻常,难以置信。
出乎意料,祁承运就挑挑眉,摆手道:“不用管那被劫走的人,紧守住各道关口,我们现下要稳住形势,传令下去,宫里的人一概不许出去。”
“璇玑宫里的那些小姐们呢?”重霖问道。
“让平公公去传旨意,就说为示祈天之诚,王上让她们多留七日吃斋为黎民苍生祈福。”祁承运目光须臾不离羲和,淡淡道:“这些人你都安置到庆和殿,那后面正好有个佛堂。”
“是!”重霖转身去办事,与迎面被带来的紫陌擦肩而过,紫陌行色匆匆,唤了声哥哥,就快步上前,见羲和沉睡不醒,焦急道:“阿若姐姐怎么了?”
祁承运这才站起身,搂住妹妹,说道:“没事,阿若就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紫陌隐隐约约觉得没那么简单,不然也不会中途让人把她带去老太后那里,于是抬头看看他,又看看羲和,沉吟道:“哥哥,你不要老是哄着我,我已经长大了,姐姐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累成这样,是不是云齐把姐姐怎么了?不行,我去问她。”说完,推开祁承运就要走,被他一把拉住。
有欣慰有高兴,想着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切,也需要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祁承运坦诚道:“云齐已经为了她做的错事,受到了惩罚,往后你都不用去找她了。”
“啊?!”紫陌眨巴着眼睛,慢慢消化这句话带来的震撼。
祁承运像往常一般揉揉她的发顶,柔声道:“好了,我们带你的阿若姐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