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元年四月,玄国大将霍都和诸葛神侯自西南潜入,奇袭汉中,祁王亲率十万大军迎战,玄王牧元昊巧施奇计攻下定远城,与彭城伯率领的五万援军形成对峙局面。
玄国王宫,纱箩轻缦,烛影摇摇,凤榻上依卧着的太后双目微阖,云齐乖巧的为其时而捶腿时而捏手,薄唇轻挑出绝世的笑魇。
自她入宫,一直未得见征战在外的玄王,倒是凭着倾城的容貌、乖顺的性格,依着裴真的话,不费什么气力便讨到了太后的欢心。
有了之前的经历,她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并没有因得了太后的青眼而骄纵,为人和气又出手大方,一时间笼络了不少宫人们的心。
但她深知自己是亡国公主,已不可能登上后座,可只要能成为玄王的嫔妃,就能在这宫里尊贵的活下去。
半晌,太后睁开眼,道:“齐儿,好了,你去歇息吧。以后这种活让宫人们干就行。”
云齐摇摇头:“齐儿喜欢给太后做点事,这样心里才不会有寄人篱下、白吃白住的愧疚。”
玄太后幼时失怙也曾寄居在舅舅家多年,是以对她的话心生共鸣,拉过她的手拍拍道:“傻孩子,莫要这么想,你能来本宫不知道有多高兴,虽然你没了故国,但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云齐眸光闪闪,半含泪珠点点头,款款道:“齐儿能遇到太后真是天大的福分。”
太后直起身,笑道:“好孩子,你的福分还在后头呢。”
安顿好太后,云齐方走出寝宫。日日如此,从不懈怠。
“呼~~”“哗”
一阵疾风刮过,吹沙走石,枝摇叶落。
宫人们忙掩护着她,待平静下来,她抬头仰望天际的一轮弯月,若有所思。
母妃,你在天上看到了吗,女儿长大了,等我真正拥有了权力,我会为你和哥哥讨回公道的。
众人不敢打扰,唯有等她挪步,好半天,才听她糯糯的嗓音道:“走吧。”
同一轮弦月下,宁国迎来了丰庆节,每年四月四全国上下都是彻夜狂欢,迎接春神降临大地,带来一年的好收成。
每年到此时,羲和都会在王宫外接受子民的礼物,为他们点额赐福。
南宫和北安一早就排在了最前头,一个手里拿了个亲手编的花环,一个拿了一提亲手挖的土豆。
白羽来晚了,看了看宛如长龙一样的队伍,仗着没人看得见,厚着脸皮插在了南宫前,引来她暴风般的不满:“哥哥,不对,大叔,你要脸吗,插队算什么?”
北安扯扯她衣袖,道:“南,南宫,你和谁说话呢,没人插队啊。”
白羽本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她叫自己大叔,又想起被羲和喊舅舅,顿时鼻孔直喷火,更是不让。
正僵持间,羲和在众侍卫簇拥下款款走出,她本就是天人之姿,如今恢复神力,羽衣蹁跹,举手投足仿若月之神女,凛然不可犯。
她才跪下坐定,白羽就厚着脸皮凑近了来,嚷道:“我第一,第一。”说完,闭上眼等着她给自己点额。
南宫气的在后面直跺脚,恨不得拿一提土豆砸这不要脸的脑袋。
羲和不用猜就知道怎么回事,用眼神安抚了下妹妹,一抬手,给他点了额,白羽满意的扭头向南宫炫耀,却不料换来南宫先是震惊,后是狂笑。
原来羲和看似给他点在额间,实则显现在鼻头,他为了哄大小公主高兴,故意装作不知,一脸得意的闪到了一边。
轮到南宫了,她吃力的把一提刚从宁王地里挖出来的土豆拖放到姐姐身前,庄重道:“我听说有百姓遭了水灾,吃不饱,这是我从地里挖的土豆,姐姐帮我转给他们,南宫祈望所有人都能有衣穿有饭吃。”
羲和闻言满腔欢喜,抚摸了摸南宫的小脑袋,为她点上一抹注入神力的丹红,道:“姐姐定会转交给他们,告诉他们这是个很能干的小姑娘的一片心意,姐姐愿你这一世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南宫蹦蹦跳跳走了,北安上来二话不说,先把花环戴到了羲和头上。
羲和故作惊讶的问道:“这是北安亲手做的吗?哇,真漂亮,是姐姐看过最美的花环。”
北安羞涩的点点头,红着脸道:“北安希望姐姐不要再离家出走了,我们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的,永远在一起。”
“扑哧。”白羽忍不住笑出了声,离家出走,脑补了下羲和卷包袱趁月色偷跑的景象,觉得分外有趣。
羲和狠狠剜了他两眼,笑着给北安也点上注入神力的丹红,可保他一生不受邪祟侵袭,应道:“好,我们一家会永远开心的在一起。”
北安走后,百姓们挨个送上礼物,很多可说是倾其所有,甚至把家里的小羊都抱来了,一旁的宛娘和刚刚赶回宫的韩素忙碌的一笔笔记下,为的是事后送上羲和丰厚的回礼。
羲和一一回应祝福和点额,每一个都是满意又激动。
附近不远处的广场上,百姓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熊熊篝火映衬着南宫、北安两张笑脸分外明媚。
不知不觉,月隐星稀,队伍渐渐短了。
羲和看宛娘和韩素已有困意,劝了她们回去歇息,只留了三两个侍卫,当她送走最后一个百姓,正要起身,忽的一个身影跪坐在她跟前,递过一串快融化的糖葫芦,柔声道:“这是我给公主的礼物。”
羲和惊愕的看向来人,很快回过神,微微一笑,唤道:“拾得。”
牧元昊一身黑色劲装,满脸风霜,一看便是没日没夜赶来的,他贪看着羲和接过糖葫芦,满意的笑眯了眼。
羲和想不到两军对峙的紧要之际,他会不管不顾的跑了来。但听他说道:“我不是宁国的子民,也能得到公主的点额赐福吗?”
不远处,白羽抱胸带着南宫看着,而北安早就困得不行,被夏英带人抱走睡去了。
南宫咬了口百姓送来的青果子,边嚼边问道:“和我阿姐说话的大哥哥是谁啊?看起来阿姐对他态度不一样。”
白羽皱起眉,之前他跟了羲和一路,自然是知道这人是谁,有些不悦道:“你叫我大叔,却叫他大哥哥,他看起来比我年轻吗?”
南宫瞥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唉,一般只有岁数大了的人才那么计较别人的叫法。”
白羽恨得直磨牙齿,一把抢过她的青果子啃起来。
那一边,羲和巧笑倩兮,抬手为他在眉间点上一抹额红,郑重道:”愿你平平安安,旗开得胜。“牧元昊轻轻握住她刚要收回的手,道:”比起旗开得胜,我更希望的是与你日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