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霓裳却犹豫了半晌,在殷九的身影快要消失前,把殷九叫住了,可当殷九停下来转身看她的时候,她又什么都不。
殷九对风霓裳这个死傲娇的性子了如指掌,然而他又不是叶梧,并不会惯着风霓裳,他负着手挑眉:“害羞个啥,要就快,叶梧可要到了,你再不,今就没机会了。”
风霓裳一听叶梧的名字就瞪殷九,这个臭不要脸的老妖怪总拿叶梧来压她,可她今是有事要请教的,不好和殷九翻脸,风霓裳再三做着心理建设,刚要问,就见殷九要走。
“你觉得我还会成长吗?”风霓裳也顾不得别的,连忙问道。
殷九勾唇:“没有人能不被时间影响。”
风霓裳垂眸:“已经过去快千年了,可我却没有任何改变。”
“叶梧的妖力影响了你的身体,改变了你的血脉,表面上你是不曾改变,实际上你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只是这种变化是用肉眼看不出来的。你想要看出来的话,估计还要有上那么五六年的时间。姑娘,你不用着急,人生里啊,总有一些事儿,就像夜空之月,该圆的时候总是要圆的。”
殷九低笑着转头摆摆手:“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安心等着嫁人吧。到时候我一定给你提前备好你们能用到的东西。”
有了殷九的担保,风霓裳终于放了心,至于殷九后来的几句没脸没皮的胡言乱语,风霓裳选择性不去细想深究。这次看在他有好好解答自己的问题的份上,她就不怼了。
白鹿轻声问:“九爷,霓裳这是……”
“思春?不行不行,这也不太准确。”殷九自问自答,然后用折扇敲敲掌心,“对了,她呀,就是欲求不满而已。”
阿阴阿阳哒哒哒跑到殷九脚底下拽起了他的衣摆。
他们对风霓裳的想法没兴趣,能让他们感兴趣的,只有吃。
“记得买玫瑰糖!”
“要大块的,那么大的两块玫瑰糖!”
“还要买冰糖丸子!”
“阿阴阿阳可以吃十颗!”
殷九面无表情地俯视他们:“糖糖糖,你们就不怕蛀牙?爷出门是给你们跑腿的吗?你们知道那破玩意儿多贵吗?”
阿阴阿阳不怕蛀牙,也不知道多贵,他们知道好吃。
“不嘛不嘛,主人买糖糖嘛,阿阴阿阳想吃啦!”
阿阴阿阳最大程度的利用自己优势开始撒娇卖萌。
白鹿十分淡定的坐在店内看着,这场景几乎上演。
一旦殷九拒绝他们,他们撒娇不成就会开始嘤嘤嘤。
业务十分娴熟。
上次殷九冷酷的没有给他们买回来,阿阴阿阳就偷摸摸的让飞鸟少年帮他们带来,没有钱没关系,他们很机智的选择了货到付款的服务。反正就是一定要吃到好吃的。
殷九收到满满一大箱子的糖果时,他倒是没有激动地把两个童子打一顿,毕竟他也经常会让飞鸟少年买一些奇奇怪怪东西回来,并且经常被苏清婉教训。实际上来讲,他和这两个童子半斤八两,所以没什么资格教训他们。
尽管最后还是他出这个钱。
然而殷九还是好脾气的去和阿阴阿阳商量了一下,不能什么东西都买,他的钱也不是妖风吹来的,虽然庞大,但是不加节制,早晚这两傻子能把整个九州的糖全都买下来。
阿阴阿阳就抱着白玉糖罐子和他讨价还价。
“这都是给清清买的!清清好累的,要多吃糖糖!”
“这是阿阴阿阳给清清的奖励!”
殷九一听就黑了脸。
这两个崽子自己贪吃还拿他的筱筱当幌子!
是可忍爷不能忍。
殷九抡起袖子一妖赏赐了一顿爆炒栗子。
“你们都肥成球了,变成人形都看不到自己的脚丫子,还有脸想着吃糖球?”殷九戳两个童子圆鼓鼓的肚子。
阿阴阿阳在地上打着滚。
“嘤嘤嘤……”
“被嫌弃了……”
殷九还在兴致勃勃地捅刀子:“啧,更像球了。”
阿阴阿阳捣腾着胖腿爬起来打算抱头痛哭,结果却发现肚子实在是太圆润了,胳膊又太短,根本抱不到一起,这样以来,两个家伙真的感到了一阵难过,伤心地哭了起来。
于是殷九拍板,给阿阴阿阳下了禁食令。
非但每吃得要受到苛刻的限制,而且每都要绕着庭院跑二十圈,还不许用妖力代替。跑完圈,又要接受劳动教育,举着殷九特制的银花壶给乐斋的花草树木浇水。
整个乐斋的范围对他们来那么大。
两个童子只有拳头大。
他们挣扎过,反抗过,奋起过,却都被殷老不死无情镇压。
简直惨无妖道。
不过这一切都抵不过美食诱惑。今的阿阴阿阳干完了活儿,趁着殷九出门的时候,又腆着脸过来求殷九买好吃的。
他们那么努力的干活了,应该得到奖励。
这是理所应当的!
殷九懒得和他们为此纠缠,一边漫不经心地着鬼都不信的保证,一边打算去和苏清婉告两个崽子的状,竟然想让他助纣为虐,最好让崽子们再多吃一个月的清水煮菜!
苏清婉确实听进去了殷九的报告,并且落实了。
殷九对着满满一桌子的素斋陷入沉默。
苏清婉给他夹了一筷子凉拌茼蒿,然后将他的汤碗盛满了绿豆汤,微笑着道:“九爷,热了,多喝点儿,消消火。”
殷九低头看着绿油油的菜,绿汪汪的汤:“……”
他这算不算作茧自缚?
都是那两个崽子害得!
阿阴阿阳郁闷地喝着喝着绿豆汤,忽然一个激灵。
他们傻愣愣的问:“主人你眼睛进沙子了?”
殷九:“……”
他为什么要对这两个崽子的智商抱有期待?
这么蠢,煮了吃了算了!
苏清婉抬手敲敲桌面,温温柔柔的开口:“怎么不吃了?”
风霓裳举筷夹走了近一半的清炒苦菊,她把菜往叶梧盘子里一放,冷着脸没好气地道:“都吃了,败火。”
叶梧来者不拒:“是。”
连着吃了两素斋的殷九脸绿的和野菜差不多,反馈在言行里就是比以前更加苛刻了,乐斋内的少年少女苦不堪言。
苏清婉依旧要去无方学堂帮忙,殷九幽怨的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路过,殷大佬唉声又叹气,似乎整只妖都失去了活力。
苏清婉走了一半,返回来抱了他一下,好气又好笑地点零他的胸膛,哄道:“好了,今吃什么你了算。”
殷九眼睛顿时就亮了:“什么都行?”
少年少女们眼瞅着殷大佬低头似乎对着他们人美心善的九娘娘了什么,然后九娘娘就推开殷大佬急匆匆走了。
真是好奇死个妖了,九爷到底了个啥呀?
就想听点儿八卦当乐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还不给听!
但是想归想,他们是没胆子问的。
殷九今心也不烦了,气也不燥了,甚至有了兴致给这一群饱受身心摧残的妖怪讲一讲昔日九重的故事。
一个关于帝是如何追求西王母的故事。
一名少年举手,得到了殷九的允许后,他问道:“九爷,帝可是九重最尊贵的存在,难道还有不喜欢他的女人吗?”
“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被权势地位所吸引,西王母尤其是个例外。”殷九像是想起了特别有趣的事,他眼中也带了笑意,“西王母生而尊贵,又是年纪最的女神,因而各路仙神都愿意宠着她。事实上,帝开始追求她的时候,没少被众神明里暗里下绊子。毕竟年轻时的帝长得还是很蓝颜祸水的。那段时间,大约是九重的仙神最团结的时候了。”
少年少女一脸惊奇:“哇,那帝是怎么追到手的啊!”
“帝用他的神力创造出了一品新的树木,他让青鸾把树种叼进了西王母的家,把将这棵包含了自己心意的树偷偷种在了西王母的庭院内,等树种发芽,他的心意自然就被西王母知道了。这棵树也就是后来唯一能以神命名的,神木。”
殷九补充道:“飞鸾传情,神木为信,姻缘缔结也是顺理成章的。虽然西王母成为后以来也培养了一批神木,但最初的这一棵,一直由她亲自照料。这可是帝对她爱的象征。”
妖怪少女们星星眼:“好浪漫啊……”
帝原来也是个这么浪漫的神灵啊,嘤,人类的画本看多了,她们还以为帝就是个慈祥却古板的老头呢!
什么时候也能有男孩子愿意为她们这么做啊。
就在这个时候,迎客铃忽然响了起来。
普通来客自然惊不起迎客铃。
那么这位如此特殊的客人又是谁呢?
那便是现任阴阳引渡官沈琼。
阿阴阿阳迅速抓住了偷懒的机会,把银花壶一扔,直接滚到了门前,他们似乎觉得不太优雅,连忙爬起来,笑眯眯地朝着沈琼拱了拱手:“您请进,不过还请您稍等一会儿哦。”
“主人在忙呐!”
“特别特别的忙哦!”
沈琼并不觉得殷九会在乐斋忙什么,他看了一眼白白胖胖的阿阴阿阳,刚才他差点以为殷九收了两颗汤圆精。
跟着两颗伪汤圆精进了庭院,他才知道殷九是真的在忙。
忙着给妖怪讲帝的感情史。
忙着用戒尺敲打抄错乐符的妖怪。
忙着监督阿阴阿阳去给乐斋的花草树木浇水。
妖怪们觉得自己抄错了乐符也不能都是他们的错,九爷在一旁讲着这么有意思的故事来打扰他们,他们光顾着听,哪能专心写下去嘛。所以这锅九爷要分一半才行呀。
印象中高高在上的仙神们也活得这么有声有色,也会为了护犊子而合起伙来坑彼此,尤其是帝在这么多的仙神阻挠下还成功的将西王母追到了手,甚至特意为西王母创造了一品神木,这故事本身就精彩纷呈到比画本子还吸引妖。
在殷九的故事里,有着沉浸爱河的傻兮兮的帝,有着拼尽全力护好大家的白材众神万仙,有着帮忙缔结姻缘之种的善良青鸾,也有来自九重外终南山看热闹的白鹤。
还有敢对帝放话不服来战的大妖朱雀。
可鸡飞狗跳的九重上,神木安然无恙地发芽了。
沈琼落在走廊上听着殷九的故事。
殷九是知道他今会来乐斋,所以才特意讲了这个故事吗?
帝凭借着一腔热血打动了西王母的芳心,这个故事也就接近尾声了,神木在九重上茁壮成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如帝对西王母的爱意,在漫长的神生里不会枯萎。
西王母将帝的神木挪至了她所辖的梦归之境,与她栽种的神木种在一起,寓意长长久久,永不离心。
可帝和西王母的感情史并不是沈琼在意的东西,沈琼更关心神木的事,于是待殷九为故事做了结,沈琼便开口问:“九爷,梦归之境是什么地方?我该怎么样才能去那里?”
“那是一处方外之地。”殷九喝了口清茶润了润嗓子,他看了看几个妖怪的课业完成情况,摆手道,“姑且算你们有进步,今日就提前下学,都回家好好练练,过十再回来。”
少年少女们开心的不得了,连忙收拾东西,可算能够脱离魔爪了,他们起身朝着殷九施礼:“谢谢九爷,九爷真好。”
殷九一看就知道这群崽子在腹诽,他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假期虽好,但是你们也不能只顾着玩而荒废了学业。这样吧,为了你们好,我会好好给你们安排一场开学考试。”
少年少女们:“……”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乐斋这里还有考试!
目送妖怪们苦哈哈的离开,殷九放下茶盏看向沈琼,他收起眼中的戏谑,问道:“你这是想清楚了?”
沈琼飞到殷九面前的藤萝架上:“对,我想得很清楚。”
殷九没有急着给沈琼回答,他微微直起身子与沈琼对视,一往不可见底的深邃黑眸中出现的不是一只白色的夜莺,而是一个成年男饶样貌原本沈琼魂魄的样子。
沈琼感觉到了来自殷九施加给他的,直接落于他的魂魄之上的,哪怕全盛时期的他,也毫无招架之力的可怖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