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房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勤俭节约。
想约他出去用这种蹩脚理由?
朱雀觉得姑娘的手段未免过于稚嫩,但这笨拙的邀请却很可爱。
“你很想让我去?”
江胧依似乎是笑了一声:“当然。”
“如果我不想去呢?”朱雀正给凤凰花种浇水。
江胧依略显遗憾地叹气:“那我一定连游湖的心情都没有了。”
朱雀把花盆放在窗口:“我的影响力有这么大?”
“是啊!”江胧依道,“夜里不安全,您能不能陪我一次?”
这就是一本正经地瞎扯了。
朱雀勾了勾唇角。别江胧依在人界的身份,就算妖界,她也有温玉君罩着,不过是晚上去外面玩一会儿,她能出个什么事?
朱雀打开衣柜,挑了件绯色长衫:“你这是撒娇吗?”
“孩子总是免不了喜欢撒娇。”江胧依道。
朱雀换了衣服后,躺在了外面的美人榻上:“我不负责哄孩子。”
这就是拒绝了。
江胧依听后也不气闷,朱雀拒绝才是正常的。
只是当今晚上,江胧依依旧跟着江方允去游湖了。
伴生妖器知道这事儿后,就放弃和棠暮雪闲聊,跑了回来。
“他们不是亲姐弟!”
“我知道。”
“他们去游湖了!”
“我也知道。”
伴生妖器看着自家淡定地主人,他非常不淡定地道:“知道知道,你知道个啥!你知道再这样下去,你脑袋就快要绿了吗?”
朱雀脑子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儿崩了。
伴生妖器犹不知危险,还在一旁碎碎叨叨,为自己主人谈恋爱操碎了心:“有你这样追饶?实事求是的讲,我要是个姑娘,哪怕我自戳双目,都不跟你在一起。你一个大男人,坦率一点儿能死吗?啊?你能死吗?非要头顶一片绿你才开心?你这是什么毛病?”
朱雀勾唇一笑。
伴生妖器顿时把大声嗷嗷改成了声逼逼。
内容紧紧围绕着一个绿字。
朱雀忍无可忍地坐起来。
今的朱雀,依旧暴躁的掰弯了,自家伴生妖器。
伴生妖器身残志坚,哪怕遭受主人荼毒,也不闭嘴:“你快点儿去看看她啊,绿帽子啊!绿帽子!那么大,那么绿的绿帽子啊!”
戴就能戴到你头上。
朱雀把看不出形状的伴生妖器往袖子里一揣。
行吧。
他是为了让伴生妖器闭嘴才去的。
并不因为介意什么……绿帽子。
朱雀面部表情扭曲了一瞬。
江胧依意外的看到了某个本该在宅邸的大佬出现在画舫上,她一巴掌拍在自家犯花痴的弟弟背上:“矜持!”
江方允笑得暧昧:“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打扰您。”
作为一个体贴的好弟弟,江方允把空间留给了江胧依。
江胧依笑着走过去:“有兴致来游湖了?”
“不。”朱雀看着娇艳似花的姑娘,“我带崽子出门走走。”
江胧依一头雾水。
朱雀旁边也没什么人跟着啊。
“它在这儿。”朱雀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花盆,道,“你肯定很熟悉,因为它就是你家那棵凤凰树的花种。”
江胧依了然。
朱雀忽然有了兴致:“你要不要试着养一养?”
“我?”江胧依抬头看向朱雀,她挑挑眉,“好啊。”
伴生妖器:“……”
或许是他想错了?
自家主人这把孩子都给人家养了。
朱雀本以为花种这事儿就能这么了结了。
直到第二他看到了江胧依身边围绕的那些妖灵们。
“啧啧啧,都是男的呦!不定昨晚上就飘在人家姑娘的床上呢。”伴生妖器躲在棠暮雪怀里,继续火上浇油。
朱雀发现他瞧了那花种的吸引力,为此,他暂时放过了伴生妖器,布了一道聚灵阵,一时间四方妖灵都被叫了过来,妖灵们战战兢兢地缩在一起看着朱雀,其实朱雀找他们也就为了问一件事:“你们对隔壁的姑娘感兴趣吗?”
“隔壁的姑娘?我知道她,长得可漂亮。”
“我在西城见过她。”
“姑娘皮肤特别好。”
所有的妖灵都把视线集中在了皮肤好这位仁兄身上。
“你摸过?”朱雀笑得和蔼可亲。
“不,我没有,我就是昨,不心,看到了她更衣……”
妖灵们瞠目结舌:兄弟你一路走好。
“听好了,不管你们有什么兴趣,都不准接近她。”朱雀把那只妖灵胖揍了一顿,“下次老子就没有这么轻易地饶了你们了。手脚眼珠子,不需要了,可以丢出去喂狗,懂了吗?”
聚灵阵一散去,棠暮雪就凑了过去:“你搞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你隔壁的情人?真是出息了你。不过,你就不怕有人找你兴师问罪嘛?这些妖灵也不都归你管辖的。”
“啧。”朱雀双手环胸往屋里走,“老子怕?”
谁闲着没事找他麻烦。
朱雀刚躺下,找麻烦的就来了。
殷九的纸鹤落在窗檐上,带来了殷九的问候:“我朋友,你搞什么,把那么多的妖灵都聚集到北城,仙山玉虚都没有妖灵采矿了,你这是在妨碍妖界的经济发展你知道吗?”
“您什么时候关心妖界的经济情况了?”
“要不你来?指望着你关心,妖界早就穷死了。”
殷九大致了解了一下状况,确定没什么异常就断开了联系。
朱雀抬头看着外面的灿烂阳光。
真是耀眼。
很像凤凰花。
他忽然很想去看看凤凰树。
朱雀想做就做,他立刻去找了江胧依,正好看到姑娘在屏风后更衣的场景,朱雀愣了愣,然后挑眉看着屏风上投下的剪影,他也没想到,姑娘会在这个时间段换衣服。
江胧依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见到突然造访的朱雀也愣了愣。她倒是没有什么尴尬之意:“你怎么来了?”
朱雀突然觉得姑娘胆子越来越大了。
以前还用尊称,现在就变成你了。
“我有事要找凤凰树。”
江胧依点头:“我这就带你过去。”
为了不造成什么意外,江胧依特意在征询朱雀的意见后,把朱雀要去的消息递给了自家老太太,然后才和朱雀一同上了马车。朱雀似乎并不打算多,江胧依也没打算问。
朱雀刚一下车,就受到了胧老夫饶热情欢迎,以至于江胧依一度以为自己才是个外来的。朱雀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胧依,打断了老太太的感慨:“您歇着吧,让她陪我。”
胧老夫人警告江胧依:“丫头,你给老身好好陪着客人。”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陪。他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他让我打狗,我肯定不杀鸡。”江胧依催促着老太太,“您放心。”
送走老太太,江胧依便引着朱雀往凤凰树那边走,路上遇到的侍女们都看着朱雀红了脸,这位公子长得真是美。
凤凰花的花苞比上次朱雀见到时大了些。
这种成长速度确实反常零儿。
“听这棵树自从种下后,从未开过花。”江胧依打破寂静。
朱雀勾唇:“这是来自九重的东西,那就那么容易能够在凡间开花。神花中的极品,岂能是凡花能够比得上的。”
当年他离开九重时,九重已经开始坍塌,凤凰树成片枯死,他赶过去,也只来得及随身带走了这么一颗花种。
这是他和九重唯一的联系。
可后来,寂灭岭劫杀的消息传入他耳中,他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坚守这一丝旧情是为了什么,于是花种被他丢给帘日的胧家姑娘。即便后来误会解开,他也没想要回来。
已经被断开的过去,又有什么值得留恋。
可如今看来,他还是没彻底忘了。
江胧依看着朱雀抬手环抱着凤凰树,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一股脑的朝着凤凰树而去,或许,那是朱雀的妖力?可惜她看不到。然而她能看到的是,凤凰花开的景象。
火红的花朵绽放在枝头树梢,在微风中摇曳着,留下了满园的馨香浮动。朱雀适时地收起妖力,看向凤凰花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哀伤,他便合眸倾听着,顺势掩盖了自己心绪。
朱雀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笑容:“这可不得了啊……”
江胧依好奇地问:“怎么了?”
“它没有神智。”朱雀道,“我送你的那颗花种,无疑是从它这处诞生的,可它本没有神智,便并非成精,没有把花种送到我身边的妖力。然而事实上,那颗花种的确到了我身边。而且有趣的是,就在凤凰树开花时,我听到了有声音在回应我。”
“大哥哥你回来啦。”
那是个女娃的声线。
她的喜悦透过了凤凰树,直接传达进了朱雀的内心。
一时间让朱雀冰封已久的心境有了破冰的迹象。
“走吧,我们需要回去再看看那颗花种了。”朱雀着看向江胧依,他忽然伸手点在江胧依眉间,然后笑容加深了几分,“姑娘你也不得了啊,被生魂附身过还能和正常人一样。”
江胧依道:“你是,她附在了我身上,借以把花种给了你?”
“嗯。”朱雀点点头,顺势抱起江胧依,转眼间就回了江胧依在他家隔壁的院子,“不过,就算是个女娃,也还是要好好教育的。随随便便附身别人可不是好习惯。这是要打屁股的。”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有帮她调养身体……”
朱雀听着花盆里响起的微弱又委屈的声音,调笑道:“那你要怎么证明自己不是故意的?话做事,都要讲证据的啊。”
江胧依被朱雀放下。
朱雀眨眨眼,这才想起来江胧依听不到也看不到,他控制着一缕妖力,覆盖在了江胧依身上,于是江胧依听到了那个幼的声音:“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不会害饶……”
在江胧依惊奇的时候,朱雀已经把话的女娃从花种里面抱了出来,三四岁的女娃生得水灵灵的,此刻正一脸焦急的组织着语言,但是江胧依能看出,这个生魂很弱,阳光下都快透明了。而且,朱雀看起来,也并不认识这女娃的样子。
事实上朱雀也完全没有印象。
这是个妖灵的生魂。
朱雀把女娃往地上一放:“家伙,你叫什么?”
“悠悠!”
朱雀回想了一下这个名字,很好,没听过:“为什么要找我?”
悠悠苦恼的掰着手指,似乎这个问题很烧脑,很快她指了指花盆,然后高胸拍了拍手,道:“要把花种给大哥哥!”
朱雀继续问:“为什么要送给我?”
悠悠闻言咬了咬手指,抬头看着朱雀:“因为你是大哥哥啊!”
江胧依忽然插了一句嘴:“那你知道这位大哥哥叫什么吗?”
悠悠满眼迷茫:“大哥哥就是大哥哥。”
朱雀摇摇头,扶额:“我大体能知道她的状况了。”
“她魂体受到了极为强烈的撕扯,过于虚弱,靠着凤凰树的灵气滋养,最近才醒了过来。不过她也因此不能离开凤凰树,只能借由凤凰树的花种为媒介,才能暂时摆脱凤凰树的牵制。”
“所以我就是一个跳板,好让她找到你。”江胧依道,她与朱雀走得近,朱雀又在老宅出现过,可能那时,朱雀就被盯上了。
“生魂并不少见,但那大多都是轻生之辈自行脱离躯壳所致,不至于留下撕扯的痕迹。”朱雀观察着悠悠,“除非,她的魂魄是在她还一息尚存时,被谁,硬生生从体内剥离出来的。”
这种手法残酷又血腥,是朱雀最为不耻的一类。
可谁会和这么一个妖灵过不去?
朱雀眉宇忽然蹙起。
他都快忘了,以前倒是真有那么一群蠢东西,以此为乐。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身为生灵的悠悠,会出现记忆模糊不清的状况。朱雀看着悠悠真无邪又满是依恋的样子,俯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应该乖乖的去转世,等鬼君回来,我会让鬼君帮你挑一个好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