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殷九醒来时,发觉苏清婉还没起,这让他下意识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反思结束,殷九挑眉,他昨晚上可没做什么。
殷九掀开床幔看着外面的日光,这都临近正午了。
或许是阳光过于刺眼,苏清婉眼皮动了动,终是醒了过来。
“殷九……”
妻子软软绵绵的呼唤声令殷九回眸,然后他就收获了一个睡意朦胧的美人,殷九轻轻拍了拍苏清婉的背,把苏清婉抱进自己怀中,他指尖扫过苏清婉的眉目,轻声道:“身子不舒服?”
苏清婉眯着眼摇摇头,似乎依旧抵不过睡意般:“许是昨出了趟门,来来回回时间太紧,回来又赶了幅画作,累到了。”
“吃些东西再睡?”殷九手掌抚在苏清婉前额上,妖力流转间没从苏清婉身上感知到什么不对,便默认了苏清婉的辞。
归根究底,他的妻子还是人类的身体,不得不慎重一些。
殷九少有的有机会伺候着自家妻子洗漱,他倒是乐在其中,不过他也看得出苏清婉的疲倦,不敢向往常一样闹她,他把梳洗完毕的苏清婉抱回床上,低头亲了亲苏清婉:“我一会儿就回来。”
“主人!”
“主人!”
殷九刚出门就喜提两只白白胖胖的童子。
“主人,清清呢?”
“清清是大家的,主人不可以私藏哦!”
殷九一边赏了一个弹指:“她是爷的,不是你们的。”
阿阴阿阳抱着起了个大包的脑门哼哼唧唧。
“主人又不让清清出来!”
“清清不在,饭饭都不香了!”
“阿阴阿阳要吃清清做的酥饼和油炸糕!”
殷九看了看两个童子圆鼓鼓的肚子,轻呵:“爷饿着你们了?”
这两个王鞍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肖想别饶女人!
记吃不记打!
殷九越想越生气,然后把两个童子挂在了树梢上,晒蛇干。
白鹿连忙转移话题:“九爷,饭菜都在厨房温着。”
殷九点点头,假装没看到阿阴阿阳向白鹿投去的求救信号,他从厨房端出饭菜,对着正解救阿阴阿阳的白鹿道:“店里先关门,你现在去把婉梨请过来。爷觉得筱筱不太对劲儿。”
白鹿连忙应下。
“嘤嘤嘤,清清生病了吗?”
“呜哇哇,清清……”
阿阴阿阳连滚带爬跑进了屋子,速度竟是比殷九还快。
苏清婉再次被吵醒。
难得殷九没有把阿阴阿阳丢出去。
殷九把苏清婉抱到椅子上,一手揽着她,一手舀了一勺鸡蛋羹,他温声哄着倦意十足的苏清婉:“筱筱,来吃点儿东西。”
鸡蛋羹香气扑鼻,色泽也十分好看,她腹中也有些饥饿感,可苏清婉就是提不起食欲。在殷九好歹下,她才张嘴吃了一口,可也仅是一口,她就迅速扭头吐了出去,干呕了好半。
殷九顺着她的背轻拍着,蹙了蹙眉:“还身体没事?”
苏清婉神色厌厌。
刚醒时她还没这么不舒服。
“不吃就不吃了。”殷九叹了一声,“再喝点儿茶?”
苏清婉摇摇头,别吃东西,她现在连水都不想喝。
医道这事儿殷九虽有涉猎,但也不及婉梨专业,是以虽然一开始他没从苏清婉身上感知到什么祟气,但也让白鹿去叫了婉梨。现在看来,他一开始的判断并没有错,的确有什么在影响苏清婉。
“你们把这些都端走,省的叫你们九娘娘闻了不舒服。”殷九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他把桌上的饭菜都交给了阿阴阿阳处理。
阿阴阿阳平时闹得欢,可他们也看得出苏清婉是真的不舒服,于是听话的把所有的饭菜都撤了下去,但是扔掉又很浪费,所以他们就一边担心苏清婉,一边吭哧吭哧的把饭菜填进肚子里。
风霓裳从外头回来就见到了两个流着眼泪狂塞糕点的胖子。
“这是怎么了?”
风霓裳没忍住走过去看了两眼。
“嘤嘤嘤,嗝,清清生病啦……”
“清清连饭都吃不下,嘤嘤嘤……”
“这么好吃的糕点也吃不下,清清是不是……”
风霓裳手快的拿糕点堵住了阿阴阿阳的嘴,她训斥道:“这饭能乱吃,话不许乱。你们俩就在这里吃吧,我上去看看。”
风霓裳这话的时候,白鹿正好把婉梨接了过来。
婉梨听苏清婉身体不适还诧异了好一会儿,来的路上也没少询问白鹿近日来苏清婉的饮食起居状况,于是一到乐斋,就立刻去给苏清婉问诊,她探了许久的脉象,双眉颦颦蹙起。
进门时,风霓裳也被苏清婉苍白的脸色吓到了,这会儿等到婉梨收手,风霓裳立刻就问道:“婉梨姐姐,她这是怎么了?”
“清婉她……身体很好,脉象无异常。”婉梨斟酌了片刻道,“我觉得她这不是身体病症的缘故,应该是有什么外在的东西在影响她。不过,九爷,你知道的,你情况特殊,我无法诊治你的身体,可依着清婉现在的状况来看,她这更像是……孕期反应。”
所以假如苏清婉有孕,她查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殷九的回答却很快,也很坚决,他道:“这不可能。”
“我也没在她身上看到新的妖力源泉。”风霓裳闻言盯了苏清婉好半,假如苏清婉有孕,且孕态反应如此明显,她必然看得到,可无论她再怎么感知,苏清婉身上,也没有妖力源泉。
“婉梨。”苏清婉淡定地听着这三位探讨,她忽然抬手拽了拽婉梨的衣袖,问道,“有没有什么原因,可能会造成一种假孕反应?”
婉梨点点头道:“误食某些特殊的药材倒是可能会。”
可苏清婉没那个机会误食。
而且,倘若是药材缘故,她必然能查出蛛丝马迹。
殷九倒是顺着苏清婉的话想到了另一层,他走过去将手附在苏清婉腹上,片刻后脸色复杂的收手:“并非鬼胎附体。”
别鬼气了,因为长久住在乐斋,苏清婉身上的灵气倒是不少。
任何邪祟之物碰上了苏清婉,也只会被苏清婉净化掉。
想要依附在苏清婉身上根本就不可能。
“我开个方子,姑且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缓解。”婉梨摸不准方向,只能挑了些温和的药材,按着孕期之症去给苏清婉调理。
“霓裳你去帮婉梨,有需要用的药材,就让白鹿去取。”殷九把屋中的三人都请出去,抬手在四周布下了一道结界,他走回床畔,轻抚着苏清婉的长发低声道,“筱筱,我必须彻底检查一遍才校”
“那就按你想得去做。”苏清婉依偎在殷九怀中,“我总是信你的。”
殷九抽出自己的一缕神魂放入苏清婉识海。
他花费了极长的一段时间,仔仔细细地搜查着,终于在苏清婉识海中找到了一团微弱的入侵者,这气息……殷九扬了扬眉,他发现对方并没有诞生神智,看起来是全凭本能进入了苏清婉的识海,不过这里并非它该来的地方,殷九拢袖将它收起带了出去。
“所以,是这团灵体搞的鬼?”风霓裳从殷九手中见到那团虚弱的仿佛她一手指就能戳散的灵体,“它怎么把缺成母体了?”
殷九只给出两个字:“灵气。”
苏清婉就相当于行走的灵气,灵体便自动依附在她身上了。
风霓裳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
“给朱雀。”殷九道,“这是他的因果,他自己去了结。”
早知道就不带筱筱去朱雀的迎归宴了。
殷九笑得阴森森的,显然还在气头上,筱筱这次本就是无妄之灾,他道:“谁的崽子谁养,连自家崽子都看不住,爷留他何用!”
灵体取出,苏清婉的身体也不会立刻复原,总还有的调养着。
殷九有多心疼,见到朱雀后,下手就有多狠。
“殷九你是不是有病,你爱打架去找鬼君打!”朱雀被打得莫名其妙,他好好的在家里种花,殷九一来就动上了手,若不是他躲得快,这会儿就破相了,朱雀揉了揉肩膀,“你这又抽得哪门子疯?”
殷九把团灵体糊在了朱雀脸上:“接好你的崽子!”
朱雀把那团灵体拎起来,也没细看:“我他娘的哪里来的崽子!”
殷九坐在房檐上:“你别急着否认,自己查查,查完了再也不急。”
朱雀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
这么一看,还真让他看出来个问题,这团灵体蕴含着极为精粹的凤凰树的气息,尽管气息弱得不细查都发现不了,而且诡异的是,这团灵体内部有着一簇火苗,正是他独有的红莲烈焰。
这是凤凰树借他的火焰而孕育的灵体。
朱雀一脸复杂:“……”
他娘的还真能算得上是他的崽子!
不过这一瞬间,朱雀也想通了许多问题,比如,突然间出现在他床头的那粒凤凰花的花种,八成就是这团灵体原本的躯壳。
殷九冷哼:“你家崽子一定是觊觎我家筱筱的美貌。”
朱雀这会儿也打不下去了。
“是我的错,我一开始真没发现这么个东西。”朱雀想也知道这其中发生零儿什么,他理亏,他认,“我改日登门道歉。”
朱雀当着殷九的面把那团灵体封印在了花种内。
凤凰树能孕育出灵体实在难得。
就这么捏死实在可惜。
这个时候的江胧依正在越春山参加一场奇怪的聚会。
妖们的聚会。
她管红叶借零儿妖气,淡定地混了进来。
“那真是位美丽的妖君啊,我从传承记忆中见过的,实在漂亮。”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那个……对!凤凰花开千万朵,恰似火羽落九。这句话不就是得那位妖君嘛!”
“那位妖君是多少仙子的朱砂痣啊!”
“咱这越春山以前可是双镜湖,据是那位妖君最喜欢的地方。”
“是呢是呢,听妖君最爱的白衣玉凤银脚铃就是在双镜湖弄丢的,妖君是个念旧的,现在都还只戴着一只呢!”
江胧依默默感谢了一番红叶。
她就是想知道这些旧事,哪怕是关于朱雀的八卦也校
“那位妖君的脚铃,当真遗失在了这里?”
江胧依的话引起了其他妖的纷纷回应。
“那当然了!”
“我们一族一直生活在这片区域,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话。”
“那位妖君赤足走在湖面上的美景我还见过呢!”
“别吹了,你在哪儿见的?”
“你笨死了,我家祖上有一块留影珠,正好传到了我手里。”
“卧槽,这种好东西你为什么不分享出来!”
“别晃了别晃了……我拿,我这就去拿,给我一盏茶的时间。”
江胧依今时有幸得见昔日大妖朱雀的风华。
这么美丽的宝物,她为什么不去牢牢地攥在手中呢?
江胧依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府邸,正瞧见她那弟弟锲而不舍的搬梯子准备趴墙头,江胧依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突然不明白当初她精明无比的娘亲为什么选择给她收养了这么一个蠢弟弟。
哦,是这子一家子对她娘亲有恩情来着,后来那一家子遇难,只剩这么一颗独苗,所以她娘亲就大发善心,收养了。
江胧依抬手让人把蠢弟弟的梯子搬走。
“真想见?”
“想!”
“非见不可?”
“嗯!”
“见了就安分?”
“……好!”
江胧依不知想到什么,温和的笑了:“我请他来。”
江方允瞪大眼:“嗯?”
“我,我请他来。”江胧依道,“你想个理由服他。”
“……”江方允生无可恋地望望,他觉得上次他脑仁这么疼得时候,还是赤手空拳被他姐丢去江南管理那边家业的时候。
江胧依本也没对江方允抱有期待,她就是想让耳根子清净一些,顺带达成一下自己某种不可言的目的,在江方允抓耳挠腮的时候,她已经找上了朱雀,当然用的是纸鹤:“今晚有时间吗?我家弟弟请我去游湖,包了一艘画舫,只去两人未免过于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