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双宫……”利晚林抬头,下意识地照着牌匾念了出来。
“这是先皇后的宫殿,有后宫中最大的院子,先皇后走后父皇就直接给了淑妃娘娘,只可惜后来淑妃娘娘搬到宫外修行,偌大的院子一时空了下来。”
一旁的宁王也同样抬头,他感叹。所以兄弟姐妹们对老八都很友好,一多半也是怜悯之心。
踏进殿门,确实如此,这里的院子要比湘贵妃娘娘那里宽敞得多,但陈设也简朴,显得倒有些空旷了,与其说是个院子,倒更像一个小广场。
饶过假山,穿过石拱桥,这才看见几个奴才忙里忙外,最外面的老太监不知因为什么事情正批评着小太监,以至于宁王和荣王妃走过来时他也没有发现。
等走近了,宁王找老太监一搭话,这才发现二人,因此也没来得及报备,宁王便推开了殿门,大堂中央已是载歌载舞。
人们早早入席,虽环坐整齐,但因为人多眼杂,利晚林也一时转花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身旁的男人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大门一开,不管谁在里面、里面情况如何,都是大步一迈,踏了进来。
皇上坐在大堂正位,直面宁王二人,于是摆了摆手,舞袖的歌姬舞姬便浮着袖子从两边退下。
没了花花绿绿的舞姬,利晚林的眼前这才明了亮堂起来,按照上下主副左右尊卑,皇帝、王爷,包括所有女眷,利晚林便全部入在眼里——
正对面的是皇帝,八皇子聂庄在其右手边,左边是一位高盘发束,金光异彩,妆容精致的女人,额间一点朱砂,不用说,此人一定是久闻其名的皇后娘娘。
再往下,大堂左边也就是皇帝的右手边,由上到下一次坐着曾王爷聂曾,七公主聂攸,再是汤王妃杜若,聂荣和曼淑,再留一空位,空位后便没有席位了。
相比下,右边花花绿绿的显得更热闹,都是皇帝的后宫佳丽,越靠坐门口的越是年轻貌美。
“孩儿来迟,望父皇、皇后娘娘、母妃和各位恕罪。”
宁王一看就是个经常迟到的主,他可以没羞没臊厚着脸皮地杵在那里直言恕罪,可利晚林做不到啊。
她低着头,干巴巴杵在那里,很是不好意思。
殿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两人身上,利晚林觉得自己犹如一只光着屁股的母猩猩,被人们围观的感觉,巴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
只是低头时,无意瞥见荣王和曼淑,与他二人对视,曼淑还好,只有惊讶,倒是那个聂荣,除了惊讶还有一脸的嫌弃,好像把她当成了臭乞丐一样。
专门伺候五王爷的丫鬟是个新人,不过猜也知道这位看上去懒懒散散性情随和,又有些嬉皮笑脸漫不经心的一定就是传闻中的五王爷宁王。
只是他旁边这位丫鬟就不认识了,再瞧瞧五王爷的席位,只是一把椅子,故而为了避免一会儿尴尬,丫鬟连忙眼力见儿地去后面找把椅子来。
八皇子坐在皇上右侧,远远眺望殿门,忽而眼前一亮,身子不禁向前倾了倾。
“也不知湘贵妃是如何调教你这两位儿子的。”
皇帝还没说话,他一旁的皇后娘娘却是拿腔拿调地责怪起来:
“今日老八生辰家宴,别人都早早到了,就连本宫和皇上也已经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三王爷和五王爷却不巧是最晚到的。”
说罢,皇后便将眼神又瞥向了荣王,不过良心话,荣王只是踩着点来的,不算迟到,但这也免不了被皇后哀怨几句。
荣王与皇后对视,目光中虽没有憎恶,却也是同平常一样冷冷清清,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感觉。
“要说三王爷晚到也能理解,毕竟他身边的侧王妃有着身子,行动起来多有不便。”皇后娘娘话锋又一转,继续望向宁王这边,“老五,你又是为何来得这样迟啊?”
皇后娘娘这边正问着话呢,去后面找椅子的丫鬟也回来了,沉重的红木椅让她的小身板儿有些吃不消,于是笨拙地磨蹭过来时也是引得了旁人的注意。
“额……”宁王在想要怎么解释,只是他刚要开口,皇后便把目光再转移到他一旁从进来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身上。
“旁边那位女人又是谁?”
闻声,利晚林再也躲不得,只好抬起头,此时已经是面红耳赤,早知道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现眼,就催促他快点过来了,又或者还不如直接进不了宫得好。
“妾身梦婷,拜见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金安。”虽然紧张,可她真硬着头皮起来请安时又是那样的自然,紧接着,她侧了侧身子,对着右边最前面的湘贵妃,“给母妃和各位娘娘们请安,母妃和各位娘娘吉祥。”
此时,丫鬟虽行动笨拙,却也是慢慢吞吞地走过来,将椅子置于宁王座位一旁,是五王爷席位的副座,想必没有差错,丫鬟心道。
却不知她此刻的举动却是尽收荣王,以及对面诸位娘娘的眼底,上座的皇上更是看得真真切切。
“呵,本宫看你和老五一起来的,还以为是谁呢,原是傅如令的女儿、荣王爷的正王妃啊~”
皇宫的口气刻薄,长耳朵的都能听出她对姑娘的不善,只是话也确实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平时难见,今儿又是同宁王爷一起来的,所以很难让人一眼就认出来姑娘是荣王妃傅梦婷。
旁人不说,听到皇后娘娘的话最先惊讶的正是那位搬置椅子的丫鬟,听到女子的身份后,先是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再反应过来,望向一旁的荣王爷时……
只见荣王脸色已经铁青,板着一张冷面,也不知是一直如此,还是因为她的疏忽大意而动了怒气。
“大胆贱婢,你把荣王妃的椅子搬到宁王爷一旁是为何意?”
曼淑瞧王爷的目光锁在那张“尴尬”的椅子上,面色已是不爽之意,于是连忙给丫鬟使了个眼色,指责道。
如此,厅中央的利晚林跟宁王才看了过去,周围人的目光也便一同寻了过去。
见大家都在看自己,新来的丫鬟一时慌了,也没来得及挪动椅子,便直直跪到了地上,面向荣王和他的两位妃子,连连扣头道:“王爷恕罪!王妃恕罪!”
汗,若没有这档子事儿,也就是被随便说说就能过去的,宁王侧立而望,心中沉重地叹了口气。
又转身,“父皇、皇后娘娘、母后,儿臣路上偶遇三嫂,因为贪交,与三嫂多说了几句,故而来迟,还望父皇恕罪,望皇后娘娘体谅。”
眼下,身为一家之主的皇帝不得不出面缓和气氛,他威严地捋了捋胡须,严肃的模样,带着训斥的口气:“旁的不说,就这怠慢性子寡人又不是不知道你,少拿人家梦婷当借口了!”
没想到这皇帝竟然这么给自己面子,这一点,利晚林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如此一来,利晚林倒不那么紧张了。
“不过也是看在有梦婷的份儿上了,赶紧入座。”皇帝有些嫌弃,八个皇子中,唯独这个不让人省心。
“皇上,你每次都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怎么能说服其他皇子和群臣。”皇后不满皇帝就这样算了,于是又一副为国着想的模样提议道。
“皇后娘娘若是还不能够体谅儿臣——”宁王扬了扬嗓音,高声道,好像十分理直气壮,“就还请您暂且忍耐,毕竟今日是八弟生辰宴,若娘娘欲惩戒儿臣,还请宴后为儿臣赐罪,免得此刻扫了大家的兴,连累了八弟不能欢快。”
“你……”
宁王爷既这么说了,皇后就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愤怒,却也是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而宁王呢,说罢就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地奔了他的座位去了。
“你是刚进宫的宫女吧?起来吧!”
丫鬟沿着身前男人的脚尖一直仰头望向他的脸,虽然他叫她起身,可丫鬟还是不敢,小心翼翼地又看向荣王爷。
只见荣王冷冷地白她一眼,好似并不把她当回事。
于是丫鬟这才谢过宁王爷,战战巍巍地起身,又重新去安置椅子。
“本王来吧。”宁王的手按住笨重的红木椅,要亲自安置好椅子,丫鬟欲拒绝,可王爷又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她便畏着身子,退到后面了。
“三嫂愣着做甚,父皇都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五弟计较了,你又何故担心呢?”
“是啊,梦婷也入座吧!今日你和曼淑都能来参加庄儿的生辰宴倒是在寡人意料之外,也是惊喜之中,坐,坐。”
皇帝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客气,傅梦婷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谢了声恩,便也退到一旁,宁王已经把椅子给他摆到旁边荣王的席位上,利晚林便乖乖坐下。
不过按照左右尊卑,身为正室,利晚林应坐荣王另一旁,挨着汤王妃杜若才是。
可是曼淑先到先得,早就霸住了正副位,加上宁王没计较这么多,就让他的正三嫂坐到了副副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