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刚入座,利晚林就同斜对坐着的湘贵妃对视,娘娘向她使了使眼色,利晚林不明何意,还以为是娘娘热情,在跟儿媳打招呼,于是她只轻轻点头作为回应。
不过很快,利晚林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因为湘贵妃娘娘已经面带焦急之意,她不明白,不过旁边有她的亲儿子在,于是她想问问荣王。
而此时,荣王也发现了母妃在跟自己使眼色,只是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
“哎,贵妃娘娘……”利晚林刚要问呢,怎知对面已经有看不惯的了,一个稍微靠前席的娘娘,模样端庄,坐有坐相,一看就是规规矩矩的那种。
“皇上,是臣妾记性不好还是……”那位娘娘说着,迟疑的目光扫向荣王这边,“臣妾记得傅将军之嫡女早先嫁与荣王,是正室,怎的今日……”
娘娘再看去,荣王的两位王妃都坐得踏踏实实的,坊间传闻荣王宠妾甚妻果然不假。
“兴许是臣妾记错了。”娘娘低下头,挑完事又说可能是自己错了,这是后宫惯用招数。
是个见缝插针的好时机,曾王爷有些坐不住了,在那边酸道:“娘娘你没记错,三弟平日就更疼爱侧妃。”
众人的目光便又从那位娘娘转移到曾王爷身上,荣王不是,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前面,漠不关心,仿佛大家的谈论都与他无关。
“只是三弟啊,二哥还是得劝你,就算你在荣王府怎么疼爱侧室,像这种场面,虽说也是家宴,但也更该依归照矩才是啊~”
曾王爷在众人的注视下更加得意,以兄长的身份拿腔拿调地教训起荣王来。
“此事要怪就怪曼淑,”曼淑被说得再也坐不住了,她平时最怕听到正室侧室二词,原本以为能进宫炫耀一番宠爱和孕身,怎料那傅梦婷也跑来坏她好事。
“是曼淑不好,没有想到这一点,见到姐姐忘了起身让座。”曼淑抚着小腹,略显笨拙地站了起来,说道。
不才两个月的身孕么,戏有点过了吧大姐,利晚林正瞥着曼淑心想着,怎料曼淑又对向自己,畏身行歉礼,柔弱的语气好生可怜:“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说起来也是臣弟之过!”
利晚林刚要说什么,怎知身后还没坐热乎的宁王也站起身,中气十足地面向前面的曾王:
“是臣弟给梦婷嫂嫂安置于此,臣弟一知曼淑嫂嫂身怀有孕不便多动,二也是私心,平日与梦婷嫂嫂话多一点,想在席间同她说几句话,也不至无聊。”
“可这是……”
“五哥哥也好意思说怕无聊,还不赶快娶个王妃进府,省得可怜巴巴,还要跟三哥的王妃讨话说!”
聂攸那丫头,没等他哥说话就开始忍不住插嘴,笑话一下“小宁子”,讲真,从他进门那刻起她就兴奋。
“嘿,聂攸你……”
“攸儿~”皇后娘娘幽幽开口,她这个女儿同底下的宁王一样,都是不让人省心的,“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女孩子该谈论的?”
皇后娘娘的目光凶冷,聂攸谁都不怕但就吃这一套,故而瘪了嘴,诺诺地退坐回去,一声不吭。
话说回来,曾王终于能说上话了,他接着方才的话题,道:“可这是家宴,规矩也是要讲的吧五弟?”
虽然宁王不在曾王的“对手名单”中,可他也知道他与荣王一派,所以矛头又指向宁王。
“正因为是家宴,五弟才敢不拘小节啊!”
宁王以牙还牙,搞得曾王再想反驳都无言以对,只单蹦一个“你”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话题的本源是荣王,场面到了最尴尬的时候,他也该起来发声了。
“好了,二哥、五弟,”荣王起身,“不过是左右座位一事,竟让二哥如此操心,三弟也是有愧!”
荣王冷静,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话也没毛病,可旁人听了此话,却也觉得是曾王小心眼,过于刁钻刻薄了。
“曼淑……”荣王侧视,温声地唤了女人一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与那个女人换过座位就是。
“可是……”宁王有些慌了,这样的话“晚林”岂不是不能挨他坐了。
不过他可没有发言权了,尤其这时荣王的冷眸已经刀子一样地割过来了。
曼淑的笑容有些僵硬,只是她心里多有不甘也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纵使她现在的身子再怎样的娇贵,也不至于到了换个座位都做不到的地步。
其实坐在左右两边对于利晚林来说没什么两样,于是她可不犹豫,曼淑同她换就爽快地起身就完了。
和曼淑恰恰相反,这么多人她可不想给自己加戏,引起大家注意。
“座位一事或许是误会,但你二哥之所以教导你,想必也不单单只是因为今日你的作为。”皇后见她的儿子有些下不来台,故而为他解围。
要说姜还数老的辣,她的话不仅解了曾王的尴尬,反而又将荣王一军。
“而且本宫还很好奇,怎的你只带着侧室来,而名正言顺的正妃,”皇后讥笑一声,别有所意,“却是与宁王同行?”
如此含沙射影地给荣王扣绿帽,这一点,男人能忍得了,她利晚林也不认啊。
“皇后娘娘!”利晚林先是喊出一声,又立刻转换成标准式微笑,站起身。
“娘娘,这件事说起来是妾身马虎,那日进宫妾身同湘贵妃娘娘约定今日来为八皇子贺生辰,却偏偏忘了同我们家王爷说,王爷不知妾身想要同行,便先走了。而妾身又不想与娘娘失约,才后赶到,幸亏遇到宁王爷,这才得以跟随进宫。”
说到“我们家王爷”时荣王显然有些惊讶,当然了,在座的每个人都把这几个字听得清楚,曼淑虽然始终保持笑容,心里却不知多少个不舒坦了。
皇后听罢,又是处在不尴不尬地状态,与她一派的娘娘正是能好好表现的时候,于是对面的一片“花丛”中,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声音:
“就算是这样,也可见荣王平常冷落正室,不然又如何到了临走都不知道王妃也要进宫!”
嘶~你要这么说我也无言反驳,利晚林心想,不过仔细一想,不对啊,这话明明是为自己谋不平,为什么要怼人家呢?!
于是她淡淡地一笑,退出群聊,坐着乖乖当个吃瓜群众就好。
湘贵妃的脸色已经沉到底了,显然,说话的那位平时就让她十分看不惯。
“哎~娘娘的角度实在刁钻,”
这个时候,暖场大王又不得不站出来了,只见宁王懒懒散散地摊坐在椅子上,倚着靠背,十分闲散的说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王关心的地方只是三嫂既然来了,不知为八弟准备的礼物是甚,方才在路上都不舍得给五弟看看。”
宁王刻意转移话题,大家便很被带节奏地将目光转移到女子身上。
宁王敢这么说也是赌了一把了,想必是女人真的有宝贝在身上的,不然来的路上也不会那么嘚瑟。
当然了,如果没有,那也别怪本王了。宁王心想。
只是还未等那边的三嫂有动静,先瞧见三哥“仇恨”的目光投过来,眼神似在质问:你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做甚?!
切,何时懂得护妻了!宁王心中暗讽,不过你看我也没办法,这台面是上不上得去还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父皇,”
就在利晚林欲起身讲话时,荣王左手压了压他的袖子,起身,饶过席位,走到了大堂中央。
行礼,又道:“儿臣与王妃给八弟准备了贺礼,既然说到这里,不妨就先诸位一步,赠与八弟。”
荣王的请求皇帝无法拒绝,况且这是个喜庆的环节,于是笑着答应了。
荣王身后伺候的太监和丫鬟便抬着一个雕工精致的木盒过来,盒子还有暗格,只见荣王从侧面抽开两个抽屉分别取出两本书籍,又从上面拉出一个暗格,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这两本书分别是田蓿、羌磊的绝笔,而这个册子是先王聂雍的亲笔诗册。”荣王介绍。
“哦?你竟还有寡人五叔的亲笔诗册?快快快,拿来给寡人瞧瞧。”
皇帝听了比谁也激动,他说罢,荣王便呈上,又太监传了过去。
众人还稀里糊涂,都不知道什么味儿呢!只见皇上仔细地翻阅了两页,捋着胡子甚是满意地点头:“确实是五叔的亲笔!哈哈……”
他大笑,似乎很兴奋,“只是寡人的这位叔伯平日文采皑皑却不善笔墨,你是如何得到这本册子的?”
皇帝的好奇或许更甚过在座的各位。
于是荣王解释,幼时先王还在的时候,那正是个夏日,他躲在柳树荫下避暑背诗,不料正赶上先王雅兴路过此处为柳而诗。
因为无意之中听到老爷子吟诗,于是站出来与其谈论了诗中某处字眼,这才与先王结缘。
“儿臣无知,不知道当时那位老先生竟是五叔爷,还班门弄斧地同他老人家咬文嚼字。”荣王惭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