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长云公子(1 / 1)天下七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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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三驾装饰简朴的马车隆隆开过来,停在了这座不知名府邸门外。

从前头跳下来一个小厮,背膀宽阔,弓腰半跪在泥地里。不一会儿,一人掀开竹篾帘子,一脚踏在小厮腰上,稳当当跨了一步,踩上了大门口的青石板。

张柯生活在那个日上三竿都不一定起床的时代,没有早起的习惯,这时候还缩在被笼里边呼呼大睡,加上宅院着实大了点,马车的浩大声势传到他住的屋子只剩下细微的响声,完全没能唤醒他。

直到外面咚咚咚敲门声连绵成了一声,邻家养的公鸡跳上墙头打鸣,他才一个打挺坐起来。

这一坐不要紧,迎面撞见了一双感情冰冷的眼睛,吓得他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春霁,你为什么在我屋子里!”

张柯还穿着熟绸睡袍,松松垮垮的,基本上和一丝不挂没什么两样。朝向池塘的门打开了,凉风一吹,他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人在叫门,我就进来了。”春霁赶紧背过身,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有人,谁?”他眼神陡然凝重起来。

张柯穿好衣裳,并不熟练地拎着拖沓的衣摆,跟着春霁走过九曲回肠的廊道和房间,看见了那扇起码有三米高的大门。

春霁停留了半刻,张柯随即停下脚步,等她快步走向一侧的小门,打开了门栓,暖烈的阳光轰地照射进来。

“长云公子。”春霁欠身对门外施了个礼。

“张公子,昨晚在寒舍住的可舒服?鄙人今天才来拜会,多有怠慢了。”

一个爽朗嗓音穿过门庭,直接落在了坐在地上抠脚的张柯耳中。

他一想就明白了,原来是屋主来了,听起来还是个有钱人。春霁说过这屋子是由当地穿越者代理购置,那这个人想必也是穿越者了吧。

他立刻站起来,拢着袖子、踢踏着不舒服的鞋,笑吟吟地走上前,到了门边,才见着外边那位的模样。

一身利落锦衣,腰间挂白玉和佩剑,正一本正经拱手立在青石板上。他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认可似的点点头,决心也要弄这样一套行头。不然他这样一身宽松的休闲袍服,走路都费劲。

张柯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揖手道:“初次见面,有劳公子为某人寻得一个栖身所在,在下先谢过公子了!”

长云公子听罢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张柯的肩膀,笑眯眯道:“张公子不必客气,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在你们那边的时候,也多得热心之人的帮助,现在是我做东,自然是要尽心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不敢怠慢。”

他又退一步,抱拳作揖,“我看张公子与我年龄相仿,你我二人又是来自文化相通的国度,不如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好说好说,长云兄有此意,那某人也不便拒绝了。”

张柯听得点头如捣蒜,只觉得这文邹邹的语气和塑料兄弟戏码让人头皮发麻。

话不多说,既然是房东来了,不能怠慢了,他倒是知道一些古代礼仪,赶紧招呼春霁打开大门,请长云公子从大门进。

眼前这位皮相和脾性俱佳的公子哥推脱了一阵,也就接受了,还是客气地请张柯这个客人先行。

张柯倒是乐呵呵的,但同行了数十步,感觉就有些不对劲了。

这位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一步步都是慢调子,边走边问道:“敢问张公子是哪里人?”

“哦,我地球人。”张柯随便糊弄道,反正这样说也没毛病。

长云公子笑了笑,“在下倒也知道地球,知道有这么个国家和我朝有相似的历史,只是想问问张兄是哪里人。听张兄口音,是南方人?”

“长云兄猜的不错,我确实是南方的。”

“那张兄一定有饮茶的爱好吧,我知道你们那边也是种茶叶的。”

“那是那是,兄弟你说的就像是去过一样。”

……

张柯现在就像是一口老血淤积在胸口,恨不得一吐为快。和这人说话就像泥牛入了海似的,自己但凡问一点问题都被悄无声息糊弄了,反倒是这一路让长云公子套去不少话。张柯当下就有一股危机感,心说您这面相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怎么就这么鸡贼呢。

另外此人在一些微末的礼节上都一丝不苟。两人走到一方深入到池塘中心的亭子中,亭子中有张石桌两座石凳,长云公子请张柯坐在主位上,等他坐好了才敢坐下,亭子边摆了红泥小炉,这位处尊养优的年轻人临时起意,居然亲自挽起袖子烧水泡茶。

张柯在旁边看着他添炭引火、蹲在炉边用蒲扇扇风,手法熟练,脸上也是一副认真的表情,平时应该是有品茗的嗜好,才会学着烧炉子。

果然,长云公子指了指石桌下面,张柯一低头,瞧见一个放东西的格子,里面藏着一个小铁盒。

他拿出盒子,盯着着上面早熟悉不过的简体字,皱了皱眉头,“铁观音?”

长云公子笑意温淳,边摇扇子一边侃侃而谈,“这东西不是沙子变化的法术,而是真货。这茶叶是从你们那边贩运来的,有幸在那边品尝过这茶叶,一直忘不了,就托人从地下街重金买了些。

虽然你我在穿越的时候只是魂魄来往两个世界,但确实有人能做到实物运输。”

张柯听到这话若有所思,没有表露出对此的好奇,略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很快谈及各自的穿越经历,长云公子说去过五代十国时期,在陈桥停留过一段时间,见证了那次兵变,后来对与自己世界不同的历史着迷,也去过张柯所处的年代,跟着一位当地穿越者游山玩水,图的就是一个痛快。

张柯对自己的经历的叙述有所删改,只说去了一个全是海洋的世界,体验生存,回来后写了一篇小说。至于什么作弊什么巨大化则是一个字未提。

时间过得很快,铁壶里的水烧得咕噜炸响。这时,春霁送来一套茶具,两只杯子,一只篆刻竹影和小诗的紫砂壶,她只停留片刻就离开了。

公子熟悉地抓起一只杯子,指着底部的凹痕给张柯看,毫无忌讳地承认说这是自己偷师之作,在一个偏僻地方观摩一个老师傅手艺,回来学着做的,粗糙得很,不然这里可没有紫砂这种工艺。

张柯现在对这种世界历史错乱感基本屏蔽了,也没多想,拿着紫砂壶转过一圈,却立马被吸引住了。

上面的雕刻的诗句显示了深厚的书法功底,随意够勒的竹子格外飘逸,张柯虽然不懂紫砂也不懂书法,但好赖还是分的清楚,这把壶的工艺完全不是他所说的那样粗糙,反而如果这个公子不点明,张柯完全不会怀疑这是出自老匠人之手。

于是他一面啧啧赞叹,一面用拿手的商业胡吹对公子的才艺赞美了一番,两人之间气氛熟络了不少,哈哈笑声不绝于耳。

可暗地里,张柯完全笑不出来,他看出了不少隐藏的东西:高超的学习能力,强烈的窥探历史的目的,甚至,这位公子递杯子时手心遮掩的老茧,那是握刀剑造成的,还是握枪造成的?

他完全不敢想象,一是怕自己想多了;二是怕自己想对了。反正这位爷不像是会找自己麻烦的人,得过且过,张柯对他的身世和目的不敢持有好奇心。

在张柯走神的空当里,长云公子将冲泡好的茶水端到张柯面前,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扑鼻而来,张柯这个没什么欣赏能力粗人都有些沉浸其中,不由自主学着作揖道了声请。

两人各自安静地品茶。长云公子那是真的品茶,又闻又闭眼又小酌的,架势完全是专业的,就差来几句评语了。反观对面那位客人,趁着公子袖子遮挡饮茶的功夫里,小贼似的眼神,疑神疑鬼两边打探,说是如坐针毡都不为过。

张柯忽然将眼前的富家子弟与昨天碰见的齐雍联系起来,越想两人是越像。那个自家楼下遇见的公家人,他的笑容作态也是这般无可挑剔,像是贴在脸上的面具一样,让人不禁猜想面具下面该是怎样一张面孔。

妈的,呸呸呸,不能怀疑,万一真抓到人家险恶的一面,咱还走不走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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