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泰码头,太阳高照。
冷冷清清的码头,数百怒目而视的苦力,一张洋洋自得的脸。
徐明辉丝毫不怀疑,这些人想要冲上来打自己。对于这种事情他已经习以为常,就算你再优秀,也不可能做到每个人都喜欢你,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你?
叮~
又有一艘货轮即将要靠岸,却又被徐明辉手下威胁吓走。
这就是今天徐明辉的工作,让恒泰码头颗粒无收。想到这里,他不由感叹,自己那位林兄的面子真是大,竟然让自己放下手头要事前来替他工作。
果然,聪明人就是不一样。能想方设法地让别人替他做事,自己只用坐享其成。
不过既然做事,就要用尽全力去做。有他徐明辉在,恒泰码头休想有一艘货轮可以靠岸!
码头管事许临已经急得不行,这种蓄意被搅乱生意对于码头的名声伤害很大。可在徐明辉刚刚闹事,他就派人回家通知老爷许东来,但不知为什么,这已经几个小时了,老爷都没有反应。
许临是跟随许家几十年的老管事,此时即使明知徐明辉难惹,但也要上前与之声讨一番。更何况他身后还有这数百苦力,耽误一天,这些苦力就意味着今日无收。有这些人助势,想必徐明辉也会收敛一点。
“徐公子,阁下今天的作为未免下作了些吧?”
“商场之上各凭手段,哪有高尚卑贱之分?”徐明辉拿扇子遮着太阳,“看你也是个忠心的,我也不妨把话挑明,你根本说服不了我。这事许东来亲至都没有用,更别提你一小小管事。你若是我把我气着了,我把你打杀了,你也是枉死,不值当。不如早些退去,你我都讨个安静。”
许临微微一愣,这位徐公子还真是实诚的出人意料,今天他才稍稍理解疯徐公子疯狗的含义。
“为人当尽忠,老爷对我不薄,如果舍了这条命能扑腾起几朵浪花,那也算值了。”
徐明辉眼睛一瞥,不屑道,“凭你几十岁的老骨头还是你身后的这几百人?若是常四在,恐怕还真敢对我出手。但就凭你们,敢吗?伤我一根毫毛,巡捕房中就要脱一层皮。你问问身后的这些人有这个魄力吗?”
事情和许临想象的不一样,他本以为徐明辉会狡辩,会嚣张跋扈,他大可借机凭众怒逼走徐明辉。可徐明辉如此直白地讲道理,将事情利害一一陈词,他竟无法招架。
徐明辉摇摇扇子,仍旧自顾自地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蠢也。许多人明知结果必然失败还要去做一件事,意义在哪里?学飞蛾扑火平添几分亮光吗?”
许临见状,只能愤恨道,“徐公子,你到底怎样才肯退去?”
“我和你说你能决断吗?”徐明辉挥挥手,“天气这么热,与其在这里生闷气,不如找个荫凉处歇歇脚,吃个西瓜解解渴。”
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言语。
躺椅上,徐明辉似乎也有些乏了,手臂无力地搭拉在扶手处......
苏府,大堂。
许东来携码头行会众人而来,其实三天前刚出事时他就来过,可是不巧苏世伦去杭州视察茶庄去了。
三天前许东来的打算还是让苏世伦直面徐家压力,替他挡下徐家挑衅,说不定他还能从中得利。可仅仅是三天,他慌了,他想破头都没有法子让徐明辉退去。他固然是酒行行会会长,可恒泰码头是他除了酒业公司最重要的产业,绝对不容有失!
“苏会长,徐明辉如今已在我码头待了三天,实在太过嚣张,还请会长施以援手。”
苏世伦的表情管理做的很好,他明白许东来已经服软,但他并没有露出欣喜。
“许兄不必惊慌,想必徐家如此针对你,就是想着恒泰码头最大,想以压服你而威逼诸位。这两日是我不在,才会使得徐家如此猖狂,我心中已有对策。”
“会长有何妙计?”
“计谋现在已经没有用,只有打,将徐家按在地上狠狠地大,打到流血,打服他们,才能彻底打消徐家的狼子野心。”
每个人都能听出苏世伦语气中的煞气,许东来闻言却不喜反忧,“会长,我知你有心为我等解忧,可这种硬碰硬的手段是不是太过激烈?”
“码头归根到底就是江湖生意,讲究的就是谁拳头大谁占据这块地盘。如今虽然以公司经营,向租界拍卖地块,但实质还是如此。”说到这里,苏世伦冷笑道,“况且徐明辉针对许兄的手段,不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江湖手段,那我们就用江湖方法解决!须让徐家明白,我等虽为商人,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苏世伦停顿了一下,随声如寒铁,“稍后我会让林权与徐明辉下战帖,若徐明辉要想占我等生意,就提人来战!用刀说话!胜,我等自会给予交代!败,则永远不要踏入码头行!”
“如若他敢违背,纵使徐大寿再为华人总探长又如何?我能让他下台一次,就能让他下台第二次!这上海滩,还有规矩!我苏某为码头行会会长,徐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真当我是菩萨,不会发怒吗!”
说实话,苏世伦的这一番表演很成功,情真意切,大义凛然,即使是许东来心中都有几分摇曳。
“会长,不知这一战可有用上我等的地方?”
“诸位只需观战静等好消息即可。人手,林权手中鼎盛有万余兄弟,其中不乏好手,更有大将疯刀常四。权势,即使工部局局长梅格先生,也会给我面子,若徐家不应战或者不认结果,我自与梅格先生沟通。”
“会长考虑的如此周到,我等只做壁上观实在汗颜。”
苏世伦摇摇头,“既然做事,自然要用全力。我为会长,却无法保证诸位一个安全的经商环境,本就是我的不是,此时敢不用心?”
众人面露感动,不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