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回封辽,有你的封辽(1 / 1)矜令茜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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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黑的监狱里仅有一支蜡烛凭借微弱的烛光立在桌架已经长出了青苔的木桌上。狱官毫不介意的一屁股坐下,木凳似乎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发出吱嘎的响声。他的双手放在平日用于打牌的木桌上,桌上有着几道被刀划破的痕迹。

桌上放着泛黄的宣纸,但还好纸是干燥的,足以用来写字。

狱官将毛笔随意的沾了几滴墨,浅黄色的鼻尖带有点点黑,他用尽粗糙的嗓音,喊道:“名字!”

第一个上前的犯人像是地窖里的老鼠一般,胡子里十足浓密,眉毛和头发也都乱糟糟的,他的脸上习惯地递上谄媚的笑容,说道:“小长官我叫犯人甲,嘿嘿嘿。”

狱官略带轻蔑地冷嗤了一声,毛笔在宣纸上潦草地写下他的名字。犯人甲像是路边饥饿十足的乞丐,不,他连乞丐都不如,他的衣服甚至比乞丐还要破烂,他疯了一般的冲向外面。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之后,又是他极致疯狂的怒吼。

监狱内的众人,对于他这样的行为,眼睛里更是透露着希望的圣光,长长的队伍后边,甚至还有几人因为一个位置的前后扭打起来。

另外几名狱官立马上前阻止,坚实的铁棍与脆骨相撞伴随着几人粗鄙的骂声和疼痛时发出的哀鸣。

狱官些许是习以为常了,他并未抬头,声音此时以无先前的暴躁,更多的是等待换班的惆怅,重复地说着“名字”二字

然而到了颜淑这儿,她并未像其他人一般,带着狗一样的姿态期待着光明。她走上前,却并没有回答狱官的问题。

狱官见久久没有回应,之前的惨叫也戛然而止,他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有泥土的脚,透过那几道不算十足明显的泥痕,可以看出她的脚原本的颜色是集齐白皙的,此刻却带上了几道疤,新泥旧泥形成鲜明的对比。所有犯人在进来时,都是统一更换了服装的。

然而此时他眼前的少女,穿着比之前的几人更厚黑色的粗布衣,遮住了她其他地方的肌肤,只留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头发像是鸡窝一样乱蓬蓬的,巴掌大小的脸上也带有泥土,一双动人的眼睛,此刻不见半分温柔,只有尖锐与冷漠。

她的唇早已干裂得不成样子了,甚至有血块凝结在上面。

狱官收回打量的神色,又把头埋向宣纸上,心里暗暗想到:衣服很厚,鞋子却不见了。容貌不能判断,神色却足够冷冽。她一要出去,所有犯人就立马安静了。我们监狱里什么时候关进了这样一个怪物?

他强迫自己缓和了语气,企图掩饰自己的恐惧却又无果,说话始终带有些许颤音:“名字。”

颜淑太久没说过话了,刚刚她也想说话,但却一下子发不出声音。颜淑用带有泥土和几点干了的血的手揉捏了捏自己的喉部,沙哑的声音发出来,像是锯子在割木头一般的扯出声音:“颜淑。”

狱官生怕眼前这人因为他写字慢然后大闹一场,使劲浑身解数地保持着书写和速度,像极了考生在考试时,被老师盯上的感觉。

颜淑的目光并未落在那人身上,她光着脚踩在她早已习惯的冰冷地板上。石头渐渐变干,她的心也渐渐明亮起来。

沉重的狱门打开,阳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的孩子,一下子窜进黑色阴森的监狱。颜淑抬起纤细的手,企图挡住一些刺眼的阳光。她努力地适应着封辽的暖阳,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始终不能泛起柔色。

多久没有看见外面的阳光了呢?苑寻,你过得还好吧?

僵硬的微笑扯在她的小脸上,双颊泥巴开始裂开,她像是感觉不到泥巴带动皮肤撕扯的疼痛一般,仍旧表露着那个十足奇怪的笑容。心里暗暗想到:

封辽,我回来了。

***

“你说这新皇帝到底在搞什么?大赦天下?!监狱里面的那些混蛋是能放出来的吗?”路人甲十足悲愤地说道。

路人乙像是听见什么厄诅一般的,立马捂住了路人甲的嘴:“你疯了?一会说太子殿下一会骂那些恶鬼,你不要命了?”

路人甲见到他这副怯弱的表情,更烦躁了。他猛地拉下了捂在他嘴上的结了痂的手:“你居然还叫他太子殿下?他早就不是那个人人称赞的太子殿下了,你看看他做的些什么事,不务朝政,游戏花丛,难道要等南疆的军队占领苑城了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我们也是瞎了,之前竟然认为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先帝若是泉下有灵,定不会让他当了这皇帝。你再看看希文将军屡立战功,严于律己,这才应该是好皇帝。”

路人乙眸色突然暗了下来,想再为苑寻说点什么,但却发现无话可说。苑寻身为太子殿下,曾经确实谦逊有礼,待人亲和。即使他现在仍旧天赋极佳,但......终究还是令人失望了。本以为他的浪荡仅仅是一时,却没想到两年过去,他仍然毫无长进。

***

沿着毫无人烟的街道七拐八弯,颜淑的脚上又多出了一些轻飘飘的灰尘。她略带一些期盼地走回颜府。

做工精美且十足威严的大门仍旧像往日一样紧闭着,颜淑上前,轻轻扣了门两下,发出“咚咚”声。以前繁华热闹的街道此时仅仅有几棵仍旧翠绿的树,小商铺也关门了。

一分钟,两分钟......颜淑看着迟迟没有回应的大门。她抬头,头上的颜府二字早已布满厚厚的灰尘,颜淑的心脏开始前无所有的狂奔起来。一种极其不安地狂奔,不安促使着她推开沉重的大门。

没有意料之中的阻碍,眼前一片清冷。世界像是突然灰了起来。之前种的小树丛仍然青翠,但墙上、石柱上、地上都有着干掉的鲜血的痕迹。

这两年她在监狱里带得久了,看到这些自然也更加清楚了。她迈动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拖沓地走进府里。

颜府像是被夺走了灵魂一样,没有调皮的颜焕,没有严厉的阿爹,没有慈善的阿娘......就连忙碌的下人也没有。

她轻轻用指尖划过本来就涂有红漆的石柱,石柱上挂有好几条短暂的暗红色痕迹。石柱最下面的血痕或许更深,或许更浅。颜淑更希望是后者。因为斜雨早就冲走了那些血迹,或许是担心她看到会难过吧。颜淑心里暗暗想到。

周围即使被雨水冲洗过,颜淑却感觉自己像是亲身经历了这场杀戮一般。

她生怕自己会再一次展露出脆弱的那一面,立刻逃跑了。

她从厚厚的黑色长衣里拿出那张之前吕君祁偷偷派人拿给她的那张纸条。

吕君祁是和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固然不可能害她的。

她又穿过一层层的街道,渐渐繁华,又渐渐荒凉。

茂盛的森林映入眼帘,已经坏掉的喷泉不和风景的摆在一旁。纸条只写到这里,颜淑也只能走到这里了。她静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每一棵树看起来都像是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偶尔有几根绿色的藤条在枝干上绕几圈又垂下。底下排布着奇形怪状的石头,石头上长出了绿色的青苔,可以看出这里很少有人走过了。但风景确实是十足的好,颜淑刚刚一直紧绷的心一下子被眼前的绿色舒缓了。

远处密林中,一位少年身着青衣,手持白色的油纸伞,伞边是缝着的白纱,白纱一直垂到他的腰部,遮住了他秀气的五官和纤细的身形。他像是天上的仙子一般走过布满藤蔓和闻所未闻的植物的小径,头上的青丝伴随着淡淡的微风轻轻飘起来。

颜淑未语,目光略带有打量。吕君祁不是这样一个仙气飘飘的人,那是一个落入凡尘,沉浸凡尘烟柳的浪子。

黑衣少年上前,透过白色的轻纱可以看出他清澈透亮的眸子。这正好与颜淑此刻眼中的锐利不同。此人对她没有防备。

少年轻轻的踩在石板上,用着清脆的声音问道:“可是颜淑小姐?”

颜淑小姐?

颜淑心里一阵冷笑,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呢?像是嘲讽一般的质问,却又未曾停留太久。之前在颜府看到的一切又涌入狭窄的脑袋。

为了脱离这苦海,颜淑尽量保持稳重地走上前,用鼻音回答到:“恩。”

她又挽起了破布衣露出好看的手腕,手腕上空无一物,只有害人的红痕和一只栩栩如生的蓝蝶胎记。

蓝蝶是遗传的,而那红痕则是在监狱的两年被铁镣磨出来的。

少年的眼神里闪出心疼,尽量使笑容具有治愈意味:“吕先生已经恭候多时了,小姐请随我来。”

说罢,少年转身,生怕再看久一点就会被人发现情绪。他按住内心的不安,颜淑听到“吕先生”的时候,立马放下了警戒心。因为她相信,拥有那样明亮眸子的人,是不会是坏人的。

少年担忧一路无言会引起颜淑的不适,就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他一跳一跳的踩在本应很滑的布有青苔的石头上游刃有余。

颜淑专心致志地看着少年的鞋子,认为这可能是一种特殊的功法。完全没有听到少年在儿边对自己说起的事情:“我十六岁便跟随吕哥哥了。哥哥待我很好,出门一定要先看看哪里有什么好吃,然后临走时给我打包带走。我胡闹他也不会生气,就好比有一次我摔坏了他从集市上新淘到的古筝......”

就在颜淑认为一定是鞋子的材质特殊的时候,脚下的路已经变成了排列整齐的小石子,周遭也是一片空阔。

少年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没有之前利索,:“阿......小姐,我们已经到了。您先进去坐着吧,会客厅就是正前方的扇门,我先去叫吕先生。”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深林里。颜淑没了之前的拘谨,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眼前的竹楼相较于周围布局的温馨,显得高且庄重。在竹楼的左侧是一潭清泉,泉水里游着红的、黄的的锦鲤,清泉旁是一个十分牢固的秋千,伴随着点点清风,座椅处轻轻摇晃。秋千一旁还有一个竹子编成的蹴鞠,颜淑好奇吕君祁那样的花花公子竟然会愿意玩蹴鞠,本来与他相识二十多年就为曾见过他玩这种玩意儿。

短暂的惊讶之后,取代而知的是对新环境更加浓烈的好奇。

竹楼的右侧种了一棵桂花树,几株栀子花的幼苗挨着桂花树环成一个“C”的形状。高傲的冷竹成为了它们背景。颜淑走进了竹楼的大门,到达会客厅。

颜淑一眼瞧见的不是排列森严的几个木椅,而是放在一旁桌角上的,一只做工精美的雀儿。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毕竟吕君祁从小就不喜欢这种小玩意儿,说是浪费钱还不能弹,不如多攒点给古筝换个弦。

“淑儿。”短暂的两个字,一下子拉回了她的神,颜淑也准确辨出了声音的主人——吕君祁。

男子身着浅绿色的长衣,还是一如既往的花里胡哨。不同的是他留起了胡子,青色的胡子挂在下巴上,显得他具有了一丝成熟的感觉。

吕君祁张开双臂,一双丹凤眼压抑着泪水,颜淑心里暗暗想到:好吧,外表可能成熟了,内心还没有。

她放下手中的小木鸟,向吕君祁跑过去,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吕君祁闻到这股独特的“香味”,刚刚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飘远,嫌弃与心疼一下子纠缠在了一起。最终他还是决定,先洗干净再来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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