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淑的手抽回,放在裙摆处,恢复一个贵族女应该有的形象,若不是眼角的泪,根本看不出她对眼前这个人有什么浓烈的声音。她克制住想要颤抖的音色,微微一笑:“多谢太子殿下相救,以身相许不是良策。”
苑寻听着姑娘生疏的语气,不知道是因为伤口没好还是难过,心脏一阵阵勾拉的疼。他没哭,也没笑,表情僵硬在那里,心里不住想到:果然她还是喜欢那个人吧。
门外又传来扣门声,苑寻起身,打开门,身着铠甲的吕君祁直接撞入了他的视野,苑寻心中苦涩,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对吕君祁一点头便出去了。
吕君祁看见泪眼婆娑的颜淑,微有怒意地说:“那种人你去救干什么,难过的还不是你自己。”
颜淑循声而望,无言,然后看着自己身上换的干衣服,一双桃花眼带着纠结:“吕君祁,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啊?”泪花又开始翻滚,继续说道:“明明叫我不要再去那里找他了,现在又说要娶我。”
颜淑就说着说着就这么倒了下去,长长地睫毛,一下子盖住了最后一丝风景。吕君祁惊慌地上前,发现她只是受了太多的伤,刚刚又伤了神晕过去了。吕君祁静静坐在床边,替颜淑盖好被子,然后起身离开。
门外,苑寻依然站在那里,一脸愁苦,看见吕君祁出来,然后对他说:“现在什么情况?”
吕君祁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说的是颜淑还是水灾。面前的是太子殿下,他也不敢无礼,用着疏离的语气说:“水势渐渐平缓,但目前的人数仍旧有困难,刚刚的几次阵法失败都有士兵受伤和死亡,目前不到60人,向陛下请求的援军也迟迟未到。”一句未提颜淑,他讨厌眼前这个让颜淑一次一次难过的人,不愿让他知道颜淑的事。
苑寻冷声道:“不会有援军,说说你的计划。”
白衣上带有的血迹早已渐渐发黑,少年坚定且稳重地站在远处,浑身上下散发着领导者的气息。天生的王者——五个字一下子浮现在吕君祁的脑海,他也不愿因为私人感情使百姓遭殃:“我派其他士兵去搭帐篷,把周围的百姓带过去......”
苑寻盯着远处的一棵树,树已经被水淹了一大半了,然后看向吕君祁,问道:“剩下的人里有多少是木系能力者?”
吕君祁停了下来,然后回答道:“3人。”
苑寻皱眉,然后又继续问到:“土系呢?”
吕君祁低头,然后皱眉道:“殿下,仅一人。”他如果没猜错的话,苑寻想用低级法术来治水,生树填海,就算三十木系能力者,再加上四十土系能力者也不可能。更何况整个封辽东自然系能力者总共才61人。
苑寻松开自紧皱的眉头,望着被淹没的土地,哑笑道:“你......是风系?”
吕君祁抬头,说“对。”他的眼前是那个原本笑起来十足阳光的少年,但少年此时的笑容十分渗人,像是夺走一切的恶魔。回过神的吕君祁又反应过来苑寻知道他的特殊能力,心想:没道理啊?我爹也不是风系,他没理由知道。难道调查我?
苑寻挑眉,然后一抬手,从吕君祁的背后拿出了那把他一直背着的古筝,放到吕君祁的手里,露出白牙:“把那三个人也一起叫过来吧。”一双瑞凤眼中全是算计,然后轻拍着吕君祁的肩,又走回小木屋去看颜淑。
吕君祁盯着手中的琴,又看着自己绑着绷带的指尖,这样暴露的吗?常年用古筝习风术,稍稍使用不当就会伤及自身——轻则像他的手指一样被气流划出伤口,重则招数反噬,性命堪忧。
吕君祁听见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一手抱琴,一手抓住苑寻的袖子,然后严肃地说:“我们聊聊。”
苑寻又笑,势在必得地笑,心想:不管颜淑究竟喜欢谁,我娶定她了。他又轻轻关上门,矜贵地整理被吕君祁拉皱的袖子,径直走向未被水流埋没的巷子。吕君祁将古筝放进木屋内后,也跟上了苑寻的脚步
这一片的百姓早就被转移了,偶尔可以看见几只因为雨过天晴而在低空飞舞的小鸟。吕君祁站在苑寻面前,吕君祁比苑寻高一点点,但苑寻的气势却显得更加强大。
“你不要再去招惹她了。”吕君祁没有用敬语,像个兄长一样的劝诫着苑寻。
苑寻看着眼前的男子,金色铠甲里是黑色布艺,标准得不行的军装,冷漠地说:“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跟我说话?”
吕君祁还来不及回答,苑寻又冷声说:“颜淑,是我的。”一向波澜不惊的苑寻在关于颜淑的事情上一次又一次地破戒,瞳孔像是无尽的黑洞随时能把人吸进去。
吕君祁此时有些发火,他一下子揍了苑寻一拳:“什么就是你的了?她喜欢你也经不起你这样伤害!”
苑寻躲过拳头,吕君祁又继续发动攻击,这一次他没躲了,因为吕君祁后面的那句话“她喜欢你”,苑寻直接抓住吕君祁的手,一脸欣喜地看着他。吕君祁心里毛毛的,又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的动作都被苑寻拦下,他企图挣扎,苑寻松开钳制吕君祁的手,然后问道:“颜淑,喜欢我?”
吕君祁又准备挥拳,这次他决定用手部假动作迷惑苑寻,然后用脚绊倒他。苑寻这次未躲,俊脸上留下深深的拳头印子,牙齿也咬到口腔内部的肉,流出点点鲜血,双脚被吕君祁一扫,也立马倒在了一旁的墙上,刚刚他在屋内治愈的伤口本来就未好,此时又一次绽开,白衣上又添了新的血迹,不出意外,伤势更严重了。
吕君祁望着一下子就到底的苑寻,指节上揍苑寻的触感还未消失,看着地上的点点鲜血,他给自己壮胆,心想:是他先伤害淑儿的,他活该。
苑寻此时已经不敢再使用之前的治愈之术了,当时在木屋里要不是颜淑,他早就走火入魔了。这些伤只能静养。他吐出口腔中残留的血水,然后扶着墙,缓缓站起来,丝毫不介意自己身上的伤,继续问吕君祁,吃力地说道:“你们,没在一起?”
吕君祁疑惑,他和颜淑怎么可能在一起,怎么乱来也不跟颜淑在一起吧?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才19岁就已经有八个小妾了。
“开什么玩笑?颜淑就是我妹妹,没血缘也比疼亲妹妹还疼。”吕君祁想起自己家里那一堆女人,又想起完全不搭边的颜淑,感到莫名其妙。
苑寻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走向吕君祁,语气中带有友好:“去把那三个人叫来,咱们要开始布法了。”
不再是布阵,而是布法,吕君祁看向走远的苑寻,担忧道:“可是殿下,咱们几个人不够,盲目......”行动会死完的。苑寻头也不回,根本没有因为吕君祁的话动摇亦或是解释。
苑寻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不停地拉扯,像是被撕碎了一样,他垂眸看向腹部,血不断冒出,一点点的扩散。
回到木屋内,颜淑还在睡,苑寻摸了摸她的脸,心想:原来你喜欢我唷。
之前吃醋的心情一下子都被打散了,看见脸上有泪痕的少女,从一旁拿出新毛巾,拧干,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脸。少女微微皱眉,扒拉着脸上扫过的毛巾,痒痒的,拉了几下发现拉不开后,一把抓住了苑寻的手往一旁带。
苑寻修长的手指碰到少女柔滑的发丝,轻轻移动,按在一旁的床延上,弯腰准备亲颜淑时,腹部的伤口相互挤压,刺得他生疼,苑寻一下子回神,站直,脖子渐渐变成淡粉色,一直染到耳根。
他放下毛巾,找到药箱,开始脱衣服准备给自己上药。
木床上的颜淑侧身,脸对着苑寻。苑寻看着毫无防备的颜淑,又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无奈地笑了。他光着上半身,走到一旁专门放置衣服的柜子前,拉开,取出一件内裳。
颜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是这样的,苑寻背着手,胡乱拍打着背部的伤口,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吵到少女。白色的药粉一下子被血浸没。
颜淑轻手轻脚的下床,拧干一旁的毛巾,轻轻擦拭着苑寻背上的鲜血。
苑寻僵硬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特别滑稽,然后愧疚地说:“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抱歉。”
颜淑没有回答,继续擦着血迹,擦完之后又拿过苑寻手上的药,轻轻抖落星星药粉,慢慢地涂抹起来。
苑寻也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坐在那里。
颜淑又轻轻把苑寻转过来,腹部深深的口子,粗糙的处理,明明一张脸惨白,看着她还笑得一脸灿烂。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然后责怪地说道:“你不是连自己受了哪些伤都能判断出来的吗?当时在亚亚那多得意啊,现在怎么不继续装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把他胡乱打理的伤口好好地擦了一遍,用袖子抹了一把快要冒出的眼泪,然后委屈的撅起嘴,好像受伤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苑寻伸手摸着颜淑的脸,轻轻抬起少女的头,鼻子红红的,眼泪也不断流出,像是被欺负了一样他低头,吻上了那他幻想了很久的唇瓣,蜻蜓点水一样的,万分深情地对颜淑说:“淑儿,我喜欢你。”又转而舔舐少女脸上的泪水。
颜淑害羞地想要推开苑寻,又想到他的伤口,也不哭了,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少年再一吻向唇瓣时,颜淑推开了苑寻的脸,然后红着脸颊,拍了拍自己的脸说:“你别玩了,我给你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