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站这里,你可能像我一样,不想听土林的科学成因解释。
那些解释也许从左耳进入,马上就从右耳出去,它不像吃饭那样一日三次用到,容易被记住。
大方可以认为土林就是神灵的杰作,它就是为一方生灵造就的庇护所,城堡森然,高塔林立,万马奔腾,层层叠叠像梯。
我们一起到了土林的高处,坐下来休息。
这一片蓝下的土地,雪山围绕着土林,土林围绕着扎达,河流、绿洲、民居,层次分明,威严有力。
如果有热气球飞上,在土林上空和雪山并粒
在热气球上,和花儿愉快地吃着火锅,喝着香槟,对唱情歌。
偶尔往下看看气势恢宏的土林,仿佛伸手就能碰到,这种感受一定非常美妙浪漫。
在土林中,一条河流弯弯绕绕,河谷时而宽阔,时而狭窄,能屈能伸。
正是这样的一条发源于冈仁波齐的河流,一条据源头形状与象鼻相似的河流。
第三极语言桨朗钦藏布”的河流,在土林包围中冲出了一块芳草鲜美、物产丰富的肥沃土地。
这条河,也叫象泉河。
传就像迷,西藏人把迷写成了诗。
象泉河孕育了曾经青藏高原“四强”之一象雄、吐蕃、苏毗、吐谷浑的象雄王国,也成就了吐蕃后裔雄霸阿里的古格王朝。
史料记载,象雄王国至少在3800年前开始形成,在7世纪前达到鼎盛。
7世纪初,雅砻部落逐渐建立起强大的吐蕃王朝,象雄开始衰落。
传象雄王李迷夏是因为女人而被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打败,然后由松赞干布统一了青藏高原。
有700年历史的古格王朝则是由逃命到阿里的吐蕃王室后裔建立。
传古格王朝有十万人口,盛产黄金,振兴了藏传佛教。
传也是因为女人,古格王朝最后被同一宗系的拉达克王国干掉,然后被拉达克王国统治了半个世纪。
历史的恩恩怨怨,总也离不开女人,实质的,或借口的。
地处喜马拉雅山脉西段和岗地斯山脉之间的扎达,自古以来就不是一个封闭的地方,至少自象雄古国以来就不是。
象雄古国以来,扎达这片土地已经通过商路跟中亚、西亚、南亚、中原进行交流。
扎达是当时喜马拉雅山脉两侧、中亚文明交流的十字路口,是丝绸之路的重要分支。
我们可以想象,在那个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时代,车水马龙,商贾如流,到处游走着来自周边民族、部落长相各异的商人、行者。
这些商人、行者膜拜各自的神灵,身穿风格迥异的服饰,骑着、赶着各地的骆驼、牦牛、骏马、毛驴、山羊等牲畜,驮着各地的“土特产”招摇过剩
这些商人、行者操着各种古怪的民族方言,通过一道、二道、三道,甚至四道翻译来经营生意、传播文化,在森林、草原、河流、高山之间繁衍生息,勾结成邦,密谋战争。
并且,抢夺彼茨美女、黄金、珠宝、牛羊,如此反复,不曾停歇。
美女是永恒不衰的热门话题,在遥远的年代里,除了“抢”这种不文明的手段外,也有文明地礼尚往来,以美女作为外交礼物,或者以公主和亲作为手段平息战争。
后来,扎达的这片土地更“繁忙”,吐蕃军队来了,吐蕃后裔来了,拉达克军队来了,蒙藏联军来了,森巴侵略军来了,清军带着大炮来了。
各方势力仿佛参加化装舞会一样轮流登场,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最后,来的人都走了,刀枪都腐朽了,只剩下土林还是一如既往地站立着,象泉河还是那样流淌着。
来收场的是时间,只有时间具有永恒的力量和手段。
一段时间埋葬了那个曾经比吐蕃还强大、中了美人计的象雄王国。
一段时间埋葬了那个号称十万之众、被割下首级拿去领赏的古格王朝。
一段时间埋葬了趁虚而入、又被驱逐的拉达克军队。
一段时间埋葬了大英帝国的鬼影、叫嚣着侵略进来的森巴军。
时间无法抹去伤痕,只能埋葬伤痕。后人又把伤痕挖出来,凭着伤痕去猜测,去琢磨,去试图还原。
跟着东哥看完土林来到扎达县城,没怎么停留,直接去了象泉河边的古格王朝遗址,据这里的壁画很独特,糅合了克什米尔等地多个画派的画法而自成一派。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无论是宗教题材还是壁画艺术,我们都是如假包换的外行,来之前也没有做功课,到了现场自然是一脸懵逼。
即使这样,我们只看了表面,仍为女神们丰满的身材,袅娜的腰肢,飘逸的衣带,妩媚的眼神,无一雷同感到惊讶,更对古格画师们的技术由衷地佩服。
夕阳下的古格王朝遗址,也是另一种壮丽,霞蔚云蒸,红炽地,苍白的土林世界顿时变得明亮、多彩、动感起来,东哥也把这辉煌的一刻定格下来。
在回扎达县城的路上,迷蒙的暮霭里,橙红色的太阳一点点坠落和淡漠。
没多久,夜幕逐渐笼罩土林,夜的墨黑正浓浓地溢出并将我们包裹,属于星空的魔法正在生效。黑夜中,广阔的土林,无限的世界。
只有在极致的黑暗里,才能明白绚烂的星空到底有多美!
扎达,第三极语言意为“下游有草的地方”。我倒是想看看有草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下游在哪里,草是些什么草。
扎达是全国人口最少的县,人口1万。麻雀虽五脏俱全,扎达县城设施齐备,晚上我们找了一家旅馆住下来。
凌晨,我们趁着黎明前的黑暗爬起来,跟着东哥赶过去拍第一缕阳光下的古格王朝遗址。
回到县城吃过早餐后又去托林寺看寺庙和壁画,然后去香孜乡看霞义沟的彩色土林和香孜古堡的路上,顺带去东嘎和皮央的洞窟看壁画。
搭别饶车,以为捡到便宜,其实很悲催,脖子像套了一条铁链,被拉着东奔西跑。
有时候,我想对东哥:“放下我俩吧,我俩要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