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一口一口的抿着酒,心绪四处游散,等酒翁饮完壶中酒。
酒翁在酒中品坐在跟前这女娃不怎么幸运的人生,他一改狂旅不羁的性格,行为凝重迟缓。
人出现上述行为,通常是在追忆往昔,值得追忆的,又常常是天命不公之事。
云端看酒翁饮下最后一杯酒,老头从眼睛红到了手指。
“走,带你去我酒室。这一天,还是要来了,天下万事难离因果二字。”
酒翁起身,带云端瞬移到一个洞中。洞墙壁与地面都呈黑紫色,在火光照耀下闪着颗粒状的金属光。
有个巨大的炉子,里面火焰正盛,周围有许多成型的酒坛酒瓶的泥坯。
这是老头儿的烧造紫云砂坛子瓶瓶罐罐的地方。
“酒翁,好地方啊,这酒香,比望星阁酒室还香。”云端看着酒翁。
“哈!这是我带你来的原因。”酒翁拍拍大肚皮,骄傲地说着,“女娃,你去那个角落往下挖三尺半。”
“哦…”云端往下挖了两尺,就闻到一股醉桃酿的香气,她更起劲儿的将酒挖了出来。
只有一小坛酒,这酒气埋在土里三尺半也久久不散,挖出来云端闻了闻香,便觉得魂灵轻飘似醉了。
“你取半杯出来,抿一小口,试试味道。”
“老头好小气…”云端脸上有一层红晕。
“非也,你这修为,多饮一口,就得睡上十日。你还有事儿没完成呢。”
“哦?什么事?”
“你先品这酒,与你和你师父的酒有何不同?”
云端一口下肚就脚步蹒跚,找了面墙靠着,定定身形,她闭目细品。
“酒翁,这酒,真是韩西河所酿?”云端看着手中杯,她不信。
“怎样?”
“不可能,这酒入口清甜,回味时醇厚绵长。老头,你诓我?”
“西铮的酒是何味道?”
“和他人一样,入口柔,余味较寡淡…所以,你想告诉我曾经的韩西河其是潇洒善良?”
云端的言语里透着刻薄和嘲讽,她歪头靠着墙,盯着酒翁。
“我能讲的,都告诉你。
仙魔混战之前几万年,我是第二十四层的弟子,我自小爱酒,而韩西河是宗主首徒,未来的宗主。
我与他也没什么交集,但他那望星醉桃酿,就成了我当时的一个心魔,不喝上一口,心上总觉缺憾。
有日酒壮怂人胆,正好他奉命外出办事,我在夜间跑到望星阁偷酒,两坛醉桃酿下肚…我再醒来时,被倒吊在后院树上,我怀中还抱着个空酒坛。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宗主首徒——韩西河,一头银发一袭深蓝锦衣,浑身透着洒脱的气息。
他没教训我,也没把我交给宗门,算是饶了我一命。
你知道的,擅闯第二十七层则一律抹去魂灵。
吊在树下的瞬间,我是清醒的,我向他发誓今后不再饮酒。他没说什么,我听见一串清脆的铃铛响,一个女孩抱着一坛酒飞到我面前。
韩西河挥剑砍掉了绳子,我头着地落在那个女子前面,很是狼狈。
我现在还记得她的声音,我那串铃铛响,十几万年了…逝着如斯。
那女子向我怀中空酒坛倒满了酒,她回头到韩西河说:‘西河,这嗜酒的样子,比你和月姐更胜。’
‘是了,你真是要酒不要命了。看你心思单纯只为这酒,便再送你一坛,不要再来偷了。’
‘是,师兄、师姐…’
‘好了,酒满了,你走吧。别再行偷盗之事了。’
我至今记得那天他二人在树下的模样,洒脱和善,如你手中这酒一般。天之骄子四字就是形容他二人了。
往事不可追兮。”
“酒翁,那女子是谁?后来发生了什么?”云端已经压下了醉意。
“那女子是元若亲女,元星辰。望星阁其实是元若在爱女降生时所取的名字,遥望星辰。她在大战前夕,被韩西河杀了。”
“为何杀她?”
“我只见过他二人一面,但是我相信,韩西河不可能杀星辰…”
“韩西河喜欢她?这是天下共诛的大魔头吗…嗯哼?”
“准确来说,是爱。女娃,你可以不相信爱恨情仇,但你不能否认。”
“……萦月和他们什么关系?她后来呢?”
“她是第二十六层的弟子,天赋异禀,当时辛阖还是第二十六层的宗师,萦月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韩西河和星辰的挚友。”
“哦?那辛封呢?我猜,是辛阖的儿子吧?”
“是的。你比我想象的要知道的多些。”
“嗯,我见过元若了。他疯了,他说辛封杀了星儿,萦月杀了辛封。星儿应该就是元星辰了吧。”
“果真!?辛封杀了星辰?”
“不知,元若老头儿疯了。”
“酒翁,我再问三件事,第一,解萦月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二,西铮的身世?第三,为什么仙魔两道共同诛杀韩西河?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魔头。”
“我只回答我能回答的。
我听闻解萦月算当时解语花中感知力最强最有天赋的人,能读人心。所以同门弟子会比较惧怕她,没人愿惹她,也是天宇宗一代风云人物。
你师父…我想你早就猜到了吧?你打算怎么做?”
“哈哈哈哈,老头说笑了。我现在的修为能对他做什么?而且我三年内还不需要强大的心脏。”
“你记得,他待你不错。”酒翁盯着云端双目许久,才说出这几个字。
“所以呢?我不需要谁对我好。其实呢…你人也不错,希望来日不要再见。”
“……这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好自了之。”
酒翁看云端离开前脸上的狂热,知道这将是仙魔共惧的大魔头,她的无情无羁和狠辣。
他该趁刚才云端酒醉,杀了她,以绝后患,酒翁看了眼那个酒坛,想起那天树下的两人,造化弄人。
他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