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融春光已过,芳草正萋萋,庭院深深锁了李杞柠许久,挽兰也算功成身退,剩下的日子是无尽的等待,李杞柠深知徐太后是在等着合适的时机。
这日,羽安帝退朝后来舒华殿小坐,绘兰即刻寻了李杞柠去小厨房,为羽安帝准备茶食糕点,经过挽兰那么长时间教授,李杞柠对此早就已经娴熟,有条不紊的将做好的茶食交给绘兰,由她端到凝香堂去。
绘兰绕过屏风来到东暖阁内,羽安帝正陪着徐太后聊天,她将茶盏食盘放在矮脚桌上后,就退到徐太后身边静候着。
聒噪许久,羽安帝早已口渴,瞧着桌上的茶盏,不动声色的端了起来,掀起茶盖子轻拨着,一股清幽的茶香蕴起,手上动作略停滞后,羽安帝将茶盏放回了桌上,眉头微蹙。
“皇帝这是怎么了?”徐太后盯着羽安帝疑惑地问着,接着又看向茶盏,试探着问道,“是茶不合心意?”
羽安帝看着杯盏上的雕花,摇着头,淡道:“想不到母后宫中竟有如此茶艺精湛的人。”
如此徐太后笑笑,端起面前的茶,轻泯小口,擦拭着嘴角的茶渍,随口说道:“不过是哀家平日清闲,底下的人无事可做把这些就当做玩罢了,说起来倒是御前的人整日忙碌,没时间精进茶艺。”
羽安帝微沉眸光,双目瞧向绘兰,见她恭谨自是看不出什么,便看向徐太后解释道:“淑儿向来尽心,也熟悉朕的习惯,这样就很好,无需再学其他的东西了。”
“王淑儿也有二十六岁了吧?”徐太后略有所思的接过羽安帝的话,继续说道,“御前的人哀家本不想置喙,只是王淑儿早过了出宫的年龄,皇帝难不成想让她这辈子都留在御前伺候着?如果觉得她服侍的尽心,不如替她挑选个合适的人,让她过安稳日子去吧。”
“母后,您也知道御前的人向来是想进来不易,想离开也难,朕若准许淑儿出宫,那御前的其他人岂不是都盼着年满出宫了。”羽安帝没想到徐太后会忽然提出让王淑儿出宫,便只能沉声说着。
“王淑儿尽心照顾皇帝才能出宫与家人团聚,那是恩赐,也让底下的人知道皇帝仁厚,他们才能更尽心,若是出宫无望,孤独深宫,只怕是挨着日子罢了。”徐太后慢慢地说着,不禁勾起自己从前的心酸,她看着羽安帝,幽幽劝道,“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不应该都葬在大耀皇城。”
羽安帝忽然有些动容,他看着茶盏,脑海里浮现出心中牵挂多年的女子,忽觉自己的母后所说并非不无道理,可是王淑儿若出宫,御前掌事宫女位置空缺,又要重新填补,只怕也不见得会有像王淑儿那般懂他平时习惯的人,心中斟酌下,他瞧着徐太后在等他的答案,便淡淡道:“容朕考虑些时日。”
“御前的事皇帝自己做主就是,哀家也不过是闲说几句罢了,皇帝若是不愿意就当哀家没说过,还是先喝茶吧。”徐太后随口说着。
羽安帝犹豫良久,还是执起茶盏品尝,茶绕舌尖,熟悉的感觉涌在心上,他面上故作镇定,放下茶盏后转移话题道:“听说攸和在经常来陪母后?”
不过一年,孙颐已经晋位从八品和在,原本她也不常来舒华殿走动,只是她心系李杞柠,得知好姐妹被调来舒华殿便常来试试运气,只是徐太后将李杞柠藏得深,她从未见到过。
徐太后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回着:“最近是勤了些,不止是攸和在,还有喜容在和芳常在,也难为这些孩子们,陪哀家这个老太婆,皇帝若是闲来无事也别忘了她们,终归是你的人,别薄待了她们。”
面上徐太后虽然是劝着羽安帝多去其他后妃处坐坐,可是言外之意无非是她喜静怕吵扰,若非皇上冷待她们,她们也无需来自己这里献殷勤。
羽安帝微微点头,回道:“母后的话朕记下了,改日会去瞧瞧她们的。”
徐太后点着头没有再说话,其实天家母子说话也挺累的,她向来看不惯王淑儿,虽然同她都是穷苦出身,总觉得王淑儿眉眼刻薄,绝非福相,整日跟在皇帝身边,难免减了羽安帝的福气,故而劝着羽安帝让她出宫,也省得她看着心烦。
其实羽安帝又何尝不知,王淑儿尽心照顾他,总比得过御前其他人,可是自己的母后厌烦她,就平日里只把她留在御和殿,不曾想徐太后还是不满。
又陪着徐太后说了大半日话,羽安帝才以尚有奏折批阅而离开,他前脚刚走,徐太后就揉着眼角,对着绘兰疲累的说道:“绘兰,扶哀家去西暖阁休息。”
将徐太后服侍休息后,绘兰才来小厨房寻李杞柠,却瞧见李杞柠叉着腿蹲在灶坑边,拖在地上的衣角被掖在腰带里,而她正拿着木头往里面丢着,见状绘兰几步来到李杞柠身后,将她拉起来,一边为她整理着衣衫,一边责怪道:“亏你还是国公府的千金,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李杞柠却笑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绘兰笑道:“皇上走了?”
“你这丫头,不是嘱咐过你,不能说走了。”绘兰瞧厨房外无人,小声责备着李杞柠,她向来性子直,说李杞柠也从来不拐弯抹角。
瞧绘兰紧张,李杞柠却笑了,她知道厨房附近没有别人,她都无聊得来来回回转了很多圈了,哪有其他人的影子,如果有,她早就拽过来陪她聊天了,正因为知道没有人,她说话也就随意些,可是绘兰却容不得丝毫马虎,见此,李杞柠再次问道:“请问姑姑,皇上是否离开了?”
“离开了。”绘兰拍着李杞柠衣服上的折皱,随口答着。
而李杞柠却长长舒了口气,总算走了,每次羽安帝来舒华殿,她都被困在小厨房准备茶食糕点,还要守在小厨房,免得主子们再有吩咐。
整理好衣服,李杞柠总算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回到娇影居,李杞柠甩掉脚上的鞋子,随意的躺在床上。本想着可以休息了,却又思绪乱得不成样子,她不明白徐太后究竟想要什么时候以什么手段将她送到皇上身边,头疼之际她有些想景泊颜了,不知道在他回来之前,自己还能顺利去考女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