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色微明,含枝睡眼惺忪,只隐约觉得,似乎有一股熟悉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脸上,她稍稍动弹了一下,顿时觉得浑身酸软,一只有力的臂膀圈着她的腰,将她搂得更近了些。
“含枝……你真的好美……”万业的声音微微低哑,带着微妙的诱惑,飘人耳中。
含枝脸上一红,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白皙的前额,青丝凌乱,似乎是翻云覆雨留下的痕迹,思及此处,万业顿时忆起昨夜种种缠绵,心中爱意更浓,不禁朝她额角轻轻吻下。
片刻后,守在殿外的一队女奴捧着洗漱用具和衣物鱼贯而入。
在万业的指示下,含枝第一次亲手服侍他更衣,明明都已是他的人了,可当她立在万业身前,手指不经意间拂过他高峻健硕的身躯,那种强烈的男性气息还是会像大山一样压过来,甚至令她指尖微微颤抖。
落地铜镜前,含枝身着水蓝色纱裙,宽大的裙摆上锈有月白花纹,柔顺的黑发撩了些许简单地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坠下一枚小小的蓝宝石,点缀得恰到好处。
万业立在她身后,手上竟忽然幻化出那支和合白玉楼金簪,他小心翼翼地将金簪插入含枝乌发间,伸手搂住她肩头,在她耳畔轻声问道:“夫人,喜欢吗?”
“可喜欢啦!”铜镜中,佳人粲然回眸,与她身后的高大俊郎温柔相视,俨然一对璧人。
“喜欢还不唤我声业郎?”
含枝娇羞垂目,嘴里轻轻唤了一声:“业郎……”
“什么?我没听清,再大声点。”
含枝知道他的心思,便忽然凑近他耳边,道:“业郎!”
“哎呦,再大声点,我可要聋啦,夫人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着,万业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说谁一鸣惊人呢?”含枝轻嗔薄怒,“还不是你自找的。”
这时,一位女奴走上前来,禀报道:“君上,鬼医已在偏殿候着了。”
万业轻轻握住含枝的手,沉声道:“我们走。”
……
偏殿中,薄淮在含枝腕间覆上一块巾帕,为她诊脉。
不出片刻,薄淮脸上似是一惊,随即,眉头深深蹙起。
“魔生于心,妖魔割心之苦,更胜于凌迟,万兄,你居然能用自己的魔心替她续命!我现在算是相信红泪说的了,”薄淮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又道,“你万业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
含枝吃惊地望向万业,她记得万业割心后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她从未想过,妖魔割心竟有这般痛楚,而他为了让她安心服下魔心,甚至刻意掩饰!
原来,他竟如此爱她,可自己又他做过些什么呢?
“含枝,你不必内疚,”万业的手掌落在她肩上,道,“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好了好了别肉麻了,好歹考虑一下我这种光棍的感受啊,”薄淮举起双手,似在投降,又道,“万兄,要想祛尽蛇毒,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服下的那颗魔心,与她将要衰竭的心脏彻底融合,为她的身体供给能量,魔心中的邪气以毒攻毒,自然会把她体内的蛇毒排得一干二净。”
“寒冥穴是你万业的诞生之所,那里极阴极寒,邪气环绕,你就去那里调用邪气,将两心融合,不过,万兄,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你的魔妃前世是个神仙,她体内的神力一定会在这个过程中,对你的魔心产生反噬,但你记住,魔心再疼,你也绝对不能阻碍这种反噬,否则,就会伤害到魔妃的仙心,仙心一旦枯竭,魔妃就将魂飞魄散。”
“还有一点,两心一旦融合,魔妃的心就与你的身体一般无二了。”
“你的意思是,含枝就无法再回到天界了?”
“不错,她一旦进入天界,天界的灵气就会净化她心脏中的紫竹神力,被净化的紫竹神力无法与邪气融合,她的心脏就会消散。”说着,薄淮起身,将巾帕收入药箱。
“我会给魔妃开个方子,这三日,先养养她的神魂,等三日后子时,寒冥穴里,”薄淮一手提起药箱,一手使劲儿拍拍万业的肩,露出一副“坐等好戏”的笑容,道,“就要看你万业的本事啦。”
……
戮神殿中,数十级石阶之下,飞星推来危琮老人的轮椅,携其妹柔澜,向魔君拜别。
三人正要离去,却听尊位之上,忽然响起万业低沉的声音:“慢着。”
万业起身,身上的黑色长袍拂过脚下青玉的纹理,一步一步,走下石阶。
柔澜见万业的双眼如鹰目般紧盯着她,不禁花容失色,浑身颤栗,转眼间,便跪倒在地。
危琮老人一脸惊愕,怒道:“澜儿,你这是做什么!”
可柔澜惊惶不已,对父亲的话充耳不闻,而眼前,万业正步步逼近。
“君上!”她终于伏在地上,慌张道,“君上……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
万业走到柔澜跟前,笑意阴森,令人胆寒,道:“你冒充越虹,企图加害含枝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呢!”
话音一落,四下十七只火盆里焰光闪耀,无比刺眼。
飞星陡然下跪,道:“君上,臣自知管教不力,令吾妹犯下此等大罪,求君上,看在是臣救了魔妃的份上,能够从轻处罚!”
“哦?”万业挑眉,道,“也就是说,那日,是你闯入含枝的闺阁,救了她?”
“确是如此,此事魔妃可以作证!”
可谁知,万业脸色愈发阴沉,大怒道:“大胆!含枝的闺阁是你能随便出入的吗!”
“但当时……情况危急……倘若臣不出手相助……”
万业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道:“你这个做兄长的,就不该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她的毛病就是你和你父亲惯出来的!来人!”
危琮老人大惊失色,竟硬是从轮椅上跌下来,跪伏于地,道:“君上!老朽求您看在我和我儿子飞星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对澜儿从轻处罚!”
万业冷哼了一声,道:“忠心耿耿?呵,这是本座三百年来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危琮,你不要以为本座不知道,你献上的千眼铃为何一动用,就会耗掉三万年道行。”
危琮老人闻言,神色惶然。
“你将千眼铃浸泡于夜山祖传的尸水之中,导致它妖力暴走,从此便不好驯服,危琮,你以为,你那点狼子野心,本座会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