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淡淡开口，“夫人不必言谢，这些都是职责所在。况且郑某还要多谢夫人，此次若不是夫人前来报信，西都县恐怕真的要变成北狄人的了。刚才我看到有北狄人带着生活用具，想来是真的要在这儿常住。”

听到这话清儿有些惊讶，“他们不是向来逐水草而生的吗？怎么会突然想要来这儿？莫非也想改变一下生活习惯？”

郑开道：“居无定所的苦日子过怕了，想换种生活吧，西都县作为两国交界，来往商队众多，是个好地方。”

清儿顿时明白了，西都县虽说只是个小县，却是离西域各国最近的地方，一开始互市就是从西都县开始的，然后才是西平县和春义县，最后来往的客商越来越来，以至于整个鄯州都成为了贸易的海洋。所以北狄人想要占领整个鄯州，因为鄯州不仅仅代表着土地，还有无尽财富。

而西都县作为往来贸易的门户，自然是必不可缺，若他们能够搬进西都县，就意味着掌握了贸易的命脉，到时候在城门设上一道关卡，规定每个商队都要缴纳多少税银，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项巨大的财富。

想明白了这点，清儿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北狄人的胃口这么大，真的不怕把自己撑死？不仅仅要鄯州，还要和西戎一起进攻秦州，若秦州真的失守，那明安就危急了。

清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郑开没什么反应，“其他事情不在郑某考虑之内，郑某只知道，守住这座城，不让一个北狄人进来。”

甄金却是找到了机会，“将军，事情危急，您真的不考虑有所行动吗？”

回答他的却是一声嗤笑，“郑某很忙，没时间在这儿陪甄县令胡闹，夜深了，两位请回吧。”

清儿和郑开告别，然后拉着小金子回去了。

“这件事确实没证据，我们急不来，日后面对郑将军时，还是谨慎些吧，万一他和鄯州或者马深有勾结，我们即使死在这儿，也不会被人察觉。如今最重要的一是找到小白，再就是张贴告示，劝百姓回乡。明天我会请将军借我几个人一起寻找，你就赶紧张贴告示，等我们手中有人了，才能更好地行动。”

甄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愤怒与焦躁，明明知道谁是坏人，却根本无可奈何，这种无力感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真的不适合做官？

清儿帮他研好了磨，“别想其他的了，赶紧写告示，若你觉得胸中烦闷，不如明日你带着人出去，我留在城中贴告示？或许百姓们见我是女子，反而敢回来了呢。”

甄金哼哼了两句，然后开始写告示，意思很简单，朝廷派了大军前来守卫西都县，凡是西都县百姓，均可返乡，回归旧业。

城中的粮仓已经空了，所以在写给鄯州知府郭焱的信中，甄金详细说明了此时的现状，需要州府帮忙开仓放粮，助百姓返乡。鄯州遇袭来得迅速，很多百姓根本来不及逃跑，就已经沦为刀下亡魂，但也有一部分得到了消息，幸运躲避，保住了性命，甄金的告示就是想让这些人回乡。

没有人愿意轻易离乡，此时能逃出去的人大多没有银钱，即使去了其他地方，也只能沿途乞讨，还不如等风头过去，回乡收拾自己的破草屋，至少还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将告示写好，清儿给他捏了捏肩膀，“你还没说同不同意呢，到底是你出去找小白，还是我出去？”

甄金想了想，“还是我去吧，外面天寒地冻，你还是在城中待着比较安全，这两天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很担心，觉得自己很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所以你就休息两天，等我的好消息。”

清儿答应了，小金子这两天心情不好，也是时候出去看看辽阔的天地，放松一下了。

在他额上偷了一个吻，清儿道：“这儿的天很美，你明天出去的时候可以望望天空，天地辽阔，让人有种天地间只剩下一个人的错觉。昨天我出去的时候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虽说遇到了北狄兵，但我却觉得，能在这儿生活下去，也是不错的。”

她不想小金子太失望，作为他的妻子，她就要带给他希望。

“你知道吗？我还杀了两个北狄兵呢！那时候刚好遇到了两个落单的，身上都有伤，于是我手起刀落，这两人就死了。你说，我这算不算是为百姓报仇了？”

甄金摸住了她的手，“当然算，清儿是侠女，不仅行侠仗义，还为国杀敌，是大英雄。”

“所以明天你出去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带着你的若谷剑，遇到敌人了直接砍上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看着清儿努力让自己高兴的样子，甄金忍不住将她带入怀里，“娘子，你真好！”

第二日他们就各自出发了，甄金带着甄彻出去寻找小白，清儿则在城门处张贴告示，四个城门距离太远，幸好还有马，不然走着过去，绝对算得上奔波。

到南门的时候，死难百姓的尸体已经埋好了，远远望去，就能看到城门外多了两个大土堆，就像是巨大的坟茔，不，它们本就是巨大的坟茔，埋葬了西都的子民。

清儿朝着坟茔方向鞠了一躬，然后回去剪了纸钱，亲自烧给了这些人，虽然不多，但也是她的一番心意。等西都县恢复正常，她要去庙中请一位得道高僧，为死难的人们念经超度，希望他们的去的地方，没有兵祸。

县衙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回到原本的位置，祭拜完毕清儿就带着甄通回去了，也是因此，让她发现了一份户籍名单，清儿心中大喜，这下就可以按照名单去统计人数了。

户籍记载西都县共有八百二十三户，其中三百零九户居住在县城，另外五百一十四户则散落在四个乡镇。西都地理环境并不好，村子也是零零散散，因此想要统计完全，就需要大量人手。

清儿将主意打在了郑开身上，谁让这儿就他手底下人最多呢？若鄯州能派兵过来，那自然最好，可惜这只是奢望，所以郑将军，实在是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