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地上的儿子，寨主惨笑，“阿新，爹这就替你报仇！”

看着他不管不顾直接冲了上来，士兵们后退了几步，刚才被他的笑声吓到，这时有些猝不及防。就这一瞬间的怔愣，被寨主抓住了空隙，直接袭向了离他最近的士兵小顺。

其他人见势不妙，赶紧挥刀来救，砍下了寨主的手臂。然而寨主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直接扑上了这个小士兵，用仅存的一只手将其死死掐住。几把刀落下，悉数砍在了他身上，然而他不为所动，却掐得更紧了。

士兵们赶紧上来掰他的手指，直到把他的手指掰断，小顺这才得以解脱，但许久无法呼吸，已经晕厥了过去。

几个人赶紧上去施救，另几个人则是拿寨主的尸身出气。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狠毒之人。自己的儿子死了，就要把别人的儿子也一起害死吗？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寨主和阿新的死而结束。刚才被抓的十几个寨民被这一幕刺激到了，纷纷从押解的士兵手中挣脱，要为死去的寨主报仇，于是一场越狱变成了屠杀。

甄金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地上躺满了尸体，这一幕何其相似。就在进城的第一天，他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这一次动手的不是北狄人，这一次地上的血还没有变成黑色，这一次的尸体身上还留着温度。

清儿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看到阿新倒在血泊中，她有些不敢置信，“甄金，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会死？”

甄金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声音嘶哑，“他们……越狱……”

看到小顺在旁边躺着，身边围满了人，清儿赶紧跑了过去，“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甄夫人，小顺差点被这群土匪掐死！还有甄县令，刚才被他们当成人质，差点就没命！”

小顺很快就醒了过来，但脖子被掐得青紫，呼吸起来都是痛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快带他去军医那儿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几个士兵似乎这才想起来，背着小顺就向军医的院子跑去。

清儿走到了甄金身边，“你没事吧？我回去看看你的伤口。”

甄金没有动作，静静地站在了夜风中，过了良久，就在两人都快要僵化的时候，甄金艰难开口，“我是不是做错了？若我今晚不去，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清儿环住了他的身子，靠在了他怀中，“这不是你的错，即使没有今天，他们也要死的。按照律例，他们所有人都无法幸免，这与你无关。”

甄金把她抱住，似乎这样心里就不会这么冷，浓重的血腥味裹挟着寒风，在他们身边蔓延，仿佛能够渗入骨髓。

过了一会儿王副将带着人过来了，这时候也没心思和他们打趣了，直接让人把尸体抬走，开始清理路面。处理尸体，他们经验丰富，无论是敌人的，还是战友的。

“看来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了，就在刚才，我们接到军报，说秦州守军殊死抵抗西戎和北狄大军，让将军抽调兵力前去支援。说到这儿还要感谢甄夫人送来的消息，若非如此，此时秦州已经失守，那时候鄯州就彻底和大夏断了联系，不把他们打跑，咱们连物资都运不过来！”

清儿收回抱着甄金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免得他不慎摔倒。

“这么说，秦州如今安全了？”

“也不能算是安全，但由于支援及时，让西戎和北狄吃了不少暗亏。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痛打落水狗，秦州距离西戎北狄相对较远，中间还要经过鄯州地界运送物资。但如今您也看到了，鄯州四县层层守卫，他们根本就运不过去。如今他们缺衣少粮，已经开始撤退了，我们不趁这个时候多杀几个，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百姓？”

听了这话甄金和清儿都很欣慰，这说明他们没有白白忙活。西戎和北狄妄图绕过鄯州直取秦州，却忘了最重要的补给问题。或许不是他们忘记，而是之前和鄯州知府达成了协议，最终却没能实现而已。想到就要将敌人赶回他们的老巢，清儿觉得神清气爽，把刚才的沉郁冲掉了不少。

告别了王副将，清儿扶着甄金回了县衙，把绷带解开，就看到伤口果然又裂开了。

“你啊，这伤口还准不准备好起来了？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了，你打算负伤过年吗？”

甄金握住她给自己上药的手，轻轻道：“娘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就这一句对不起吗？就这一句的话，我可不原谅。”

甄金想起自己捉弄她的事，有些不敢开口，虽说当时是挺爽的，可到了承认错误的时候，他有点怂。不是怕清儿打他骂他，而是他知道，即使今天道歉了，他也不敢保证日后不会再犯。人有时候就是有些恶趣味，明明知道不对，可就是管不住自己，一犯再犯。

“清儿，你别生气，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你原谅我好吗？”

“那日后还犯吗？”

甄金沉默，若说不犯绝对是撒谎，可若是不答应，清儿当即就会翻脸，这一点他还是能猜得到的。

“我会尽量控制自己，你看这样行吗？”

清儿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直接从他手中挣开，让他自己上药去。然后直接去了小白的房间，正好小白今晚不在，是时候给某人长长记性了。

甄金想要追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住了，别说清儿了，就是自己听到这话也会生气。甄金啊甄金，别人可以捉弄，可娘子是万万不能捉弄的，难道你也想学墨子归吗？弄得自己孑然一身？

想想自己是如何把清儿追到手的，甄金顿时有了危机感，那是他求了圣旨才娶到的娘子，若是还不到两个月她就把自己休了，是不是有些丢人？

于是甄金脱了外衣，露出了自己的伤口，可怜兮兮站在了清儿门外，“清儿，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